第1章 墨色生香

"我要恋爱啦..........."

礼堂的追光灯把许墨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正踩着足尖做 "燕式平衡"，腰上的水墨纱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一汪被风吹皱的春水。

台下突然传来 "吱呀" 一声 —— 哪个倒霉蛋踩了老地板的响板？

这念头刚闪过，左脚尖的缎带 "嘣" 地崩开，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栽，膝盖砸在舞台上的瞬间，脚踝传来被拧了把的钝痛。

"艹！" 许墨骂了半句又咽回去，艺术节首播呢。

正撑着地板想站起来，一双沾着碘伏印子的白手套突然冒出来，顺着往上看，是个穿白大褂的男生，眼镜片反光，只看见挺括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

"同学，你这足弓不对劲啊。"

男生蹲下来，指尖轻轻按她脚踝内侧，触感像块温凉的玉石，"距骨、舟骨、楔骨的联动角度超过正常范围 15 度，再这么立下去，明天彩排跖屈肌群得罢工。"

许墨倒吸口凉气："你谁啊？校医？"

"顾砚，医学系大三。"

男生掀开急救箱，里面的冰袋、绷带码得跟解剖图谱似的整齐，"刚在后台看见你绑足尖鞋的手法不对，跟腱拉伸过度了吧？"

他突然抬头，眼镜滑到鼻梁上，露出双带点内双的凤眼，"许墨，舞蹈系大二，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许墨往后缩了缩，脚踝被他托住，动不了。

顾砚没接话，撕开创可贴时故意弄出 "刺啦" 一声："疼就抓我手腕，我刚洗过手，比碘伏还干净。"

见她真的揪住自己袖口，才接着说，"上周在食堂，你跟室友说 ' 足尖鞋磨得小拇指长鸡眼 '，我坐你斜对面。"

"变态啊你！" 许墨想踹他，又怕扯到脚踝。

"天地良心，" 顾砚把冰袋裹进纱布，轻轻按在她脚踝上，凉丝丝的舒服，"我是在观察足尖鞋对跖骨头的压迫角度。"

他从急救箱侧袋抽出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翻到贴满便签的那页，上面画着足骨模型，旁边用红笔圈着："许墨，现代舞《墨色生香》第 23 个动作，腓骨长肌负荷预警。"

许墨凑近了看，发现便签边角还画着个迷你，扎着跟自己一样的低马尾，脚踝上缠着护具："你、你还画漫画？"

"这叫运动解剖示意图。"

顾砚耳尖有点红，合上笔记本时太快，纸页发出 "啪" 的响声，"你的第一跖骨比常人短 2 毫米，这种生理性差异会导致足尖立定时，第五跖骨头承受的压力比别人多 18%。

" 他突然掏出手机，"要不要拍个 CT？我认识放射科的师兄，晚上实验室没人 ——"

"停！" 许墨赶紧摆手，冰袋滑下来，顾砚眼疾手快接住，指尖擦过她脚踝内侧的痣，"我就是扭了下，没那么严重。"

她看着男生白大褂上的校徽，突然想起传闻：医学系有个 "活体解剖图谱"，上课能把人体肌肉走向背到小数点后两位，"你就是那个顾砚？解剖课能把猪心雕成玫瑰花的？"

顾砚低头缠绷带的动作顿了顿："那是为了研究心肌纤维走向。"

绷带在他手里绕出漂亮的螺旋纹，"不过你说得对，猪心确实比玫瑰难雕。"

他忽然抬头，嘴角翘了翘，"要看看我新研究的护踝设计吗？用 3D 打印做的，内侧垫了 2.7 毫米的硅胶 ——"

"许墨！下一个节目准备！" 后台传来催场声。

顾砚立刻站起来，把急救箱往肩上一扛："冷敷 15 分钟，之后喷这个。"

他塞给许墨个小瓶子，标签上手写着 "薄荷醇水杨酸搽剂"，"明天早上八点，舞蹈教室，我带护具来给你调试。"

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她膝盖，又突然回头，"对了，你刚才摔的时候，腰腹核心收得不错，没让脊椎受伤。"

许墨看着他匆匆消失在侧幕，手里的小瓶子还带着体温。

远处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请欣赏下一个节目 ——" 她低头看脚踝，绷带缠得比校医还专业，隐隐能看见男生手腕上的银色手链，刻着个极小的 "砚" 字。

舞台灯再次亮起时，她忽然想起，刚才他说 "许墨" 两个字时，尾音轻轻上扬，像在舌尖打了个转，比她自己的名字还要温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