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厨房浸在蓝灰色晨光里，顾砚的白大褂蹭过橱柜玻璃，映出他弯腰开烤箱的影子。
许墨的护具踝关节碾过地板上的核桃碎——昨晚从医院带回的糖糕桶翻倒在角落，碎壳嵌进瓷砖缝里，像撒了把生锈的星星。
"顾砚，我来吧。"
她的手指触到他手背的旧茧，护具传感器突然跳红，显示心率从68飙升至102次/分。
顾砚翻动糖糕的金属铲顿在半空，烤盘边缘的焦糖滴在灶台上，发出"滋啦"轻响。
他没回头，只是把油纸袋撑开："沈砚之今早五点被带走了。"
烤箱灯映着他后颈的碎发，许墨看见那里有道新添的划痕，和沈砚之办公室抽屉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糖糕滑进纸袋时，块银色碎屑从裂缝掉出，在晨光里闪了闪。
"这是......"
许墨捡起碎屑，棱角割得指尖发疼。
碎屑边缘刻着半片银杏叶，正是沈砚之常戴的袖扣图案。
顾砚关掉烤箱的动作猛地一滞，蓝色火焰熄灭的瞬间，糖糕上用巧克力酱写的"68Hz"突然晕开，像滴进水里的蓝墨水。
料理台的手机突然震动，新闻推送标题刺目："砚墨医疗关联方沈氏集团涉经济犯罪，多名高管被捕"。
许墨看见顾砚的拇指在围裙上擦了又擦，仿佛想抹去什么，而他身后的调味罐排列成护具支撑板的形状——那是沈砚之去年帮忙摆的。
"他上周还帮我搬护具材料......"
许墨的声音卡在喉咙，想起沈砚之搬箱子时，袖口露出的银行流水单边缘。
顾砚转身时，阳光照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U盘，外壳印着"沈家账目备份"的字样。
"三年前我就发现了。"
顾砚把糖糕袋口拧紧，牛皮纸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转移的第一笔资金，"喉结滚动着，金属铲被攥得变了形，"刚好够付你爸手术的押金。"
许墨的护具加热垫突然启动，却暖不透掌心的银色碎屑，那上面还留着沈砚之的体温。
窗外的银杏树被风吹得沙沙响，许墨看见顾砚的拐杖靠在料理台边，杖头舞鞋装饰上挂着沈砚之送的砚台挂坠。
挂坠轻轻晃动时，她突然想起沈砚之昨天说的话："等小墨的新护具发布会开完，我就去学做糖糕。"
而现在，糖糕袋底沉着的碎玻璃，形状与沈砚之办公室那张全家福的相框玻璃完全吻合。
"顾砚，"许墨的手指蹭过碎屑上的银杏叶纹路，"你为什么不早说......"
顾砚的目光落在烤箱里残留的糖糕糊："他说，"声音低得像耳语，"要等你跳完《天鹅之死》的告别演出。"
"所以你一首知道，"许墨的护具踝关节发出"咔嗒"声，"他办公室的相框是故意打碎的？"
她想起上周去沈砚之办公室，看见地上的玻璃渣摆成护具的形状，"那些碎玻璃，其实是留给我的线索。"
顾砚的喉结滚动着，金属铲"当啷"一声落在烤盘上："他连自首信都写好了，"声音闷在胸腔里，"就放在你工作室的《护具材料学》第三百页，"他的目光终于对上她的，眼底映着烤箱里未擦净的糖糕糊，"用你烤糖糕的枫糖浆写的，说等你发现时，糖霜应该刚好凝结成护具的形状。"
窗外的麻雀突然撞在纱窗上，许墨的护具传感器显示心率降到85次/分。
她看见顾砚的拐杖顶端，沈砚之送的砚台挂坠正在轻轻摇晃，银链上还缠着根棕色发丝——是沈砚之帮她搬烤箱时留下的。
料理台的抽屉半开着，里面整齐码着沈砚之帮她收集的各国糖纸，每张都标注着"小墨可能喜欢"。
"顾砚，"许墨的手指抚过他手背上的淤青，护具的加热垫传来暖意，"你这里，"她的指尖停在他心口位置，"是不是也疼？"
顾砚突然抓住她的手，护具的魔术贴发出轻响。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白大褂上的消毒水味混着糖糕的焦香："他昨晚给我发消息，"声音发颤，"说最后悔的，"喉结蹭过她的眉骨，"是没勇气像我一样，把喜欢藏在每代护具的雕刻里。"
烤箱的余热渐渐散去，许墨的护具传感器突然显示两人心率同步在72次/分。
她低头看见顾砚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糖纸，上面是沈砚之的字迹："老顾，小墨的护具2.0散热片，我藏在烤箱温控器里了——别怕她发现，她连烤糊的糖糕都吃得下，还怕真相吗？"
糖纸边缘画着个笨拙的笑脸，眼睛部分被戳出两个小洞，像极了沈砚之看她时，透过眼镜片的光斑。
"我们去看守所吧。"
许墨挣脱他的手，把银色碎屑放进糖糕袋，"带着他喜欢的核桃碎，"她的护具踝关节在地板上碾过沈砚之常穿的皮鞋留下的印记，"还有告诉他，护具2.0的散热片我们找到了。"
顾砚的拐杖尖勾住她的护具带，阻止她走向门口："墨墨，"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沈砚之他......"
"我知道。"
许墨转身，护具的柔性屏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他不是坏人，"她的手指覆上他攥紧U盘的手，"就像你当年藏起监控视频，都是用错了方式的......"
"保护。"
顾砚接过话头，拇指着她护具上的"X.M"刻字，"就像沈砚之把散热片藏在烤箱里，"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银杏树，"就像我把每代护具的密码设成你的生日。"
厨房的挂钟突然敲响七点，许墨的护具发出轻柔的蜂鸣——是沈砚之之前帮她设置的练舞提醒。
顾砚松开手，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里面装着沈砚之送他的解剖刀，刀柄上刻着"砚墨共生"。
刀鞘里掉出张字条，是沈砚之的字迹："老顾，要是我进去了，记得帮小墨把工作室的烤箱温度传感器修好，她总把糖糕烤糊。"
许墨的手指捏着字条，护具的加热垫突然升到最高温。
她看见顾砚转身打开冰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沈砚之送的薄荷糖，每颗糖纸上都画着护具的简笔画。
而在冰箱最底层，躺着个未拆封的银杏叶银镯——正是沈砚之准备送给她的，却永远没机会送出的，生日礼物。
"走吧。"
顾砚把铁盒塞进她护具暗袋，拐杖尖敲了敲她的足尖，"别让沈砚之等太久，"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要是看见你带了核桃碎，肯定会说，"模仿着沈砚之的语气，"小墨，这次的糖糕没烤糊吧？"
许墨笑起来，护具的传感器发出轻快的蜂鸣。
她把沈砚之收集的糖纸揣进兜里，糖纸摩擦的沙沙声，像极了那些年在排练厅，沈砚之帮她数节拍时，手指敲在把杆上的节奏。
而顾砚的拐杖，此刻正勾着装满核桃碎的糖糕袋，金属与牛皮纸碰撞的轻响，仿佛在为这段未说出口的告白，敲响新的节拍——那是误解与守护的共振，是糖糕与真相的交响，更是三个曾在时光里交错的人，终于在晨光中，迈出的，走向彼此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