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舞蹈室的地暖烘得人发昏，许墨单脚立在把杆旁，护具的魔术贴突然崩开。
她慌忙伸手去扶，却带倒了玻璃水杯，清水泼在桌上的合约上，洇湿了"专属护具调试"的条款。
"小心！"顾砚的白大褂带起阵风，却没赶上挽救那张被浸透的纸。
许墨盯着渐渐显形的浅灰色字迹，心跳在护具的传感器上撞出紊乱的曲线。
原本空白的合同背面，竟浮现出《舞蹈医学笔记》的残页内容："2018.12.23，墨墨排练时咬唇的样子，像颗没熟的银杏果，让我在实验室多打碎三个培养皿。"
"这是......"
她的指尖划过"银杏果"三个字，发现旁边画着小，脚踝缠着护具，裙摆上溅着三个墨点——正是七年前她摔碎他解剖刀时的场景。
顾砚的手指按在晕开的字迹上，声音发颤："是用复写纸印上去的，"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泛着水光，"每一页合同背面，都印着当年笔记的残页，包括你撕毁时没看到的部分。"
许墨翻到下一页，水渍里显露出"2018.12.24"的日期，旁边写着："墨墨收支票时，指尖在纸角捏出三个褶皱，像在数我们还能在一起的天数。"
字迹边缘有明显的泪痕，把"天数"二字晕成浅灰。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忽然抬头，发现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银线，"知道我把钱转回你的账户，知道我没收你妈的支票......"
"从你寄来的专利书开始，"顾砚掏出那本拼好的残页，边缘还留着她撕毁时的毛边，"每个小的脚踝内侧，都画着红点——是你的痣，而痣的位置，和我笔记里的标注分毫不差。"
许墨摸着合约上的小，发现她们的护具透气孔都是15个，和她脚踝的静脉数量一致："所以你故意在签约时穿藏青衬衫，故意提到腰侧旧伤，"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你早就把所有的真相，都藏在了这些细节里。"
顾砚忽然握住她湿漉漉的手，护具的记忆棉吸着水渍，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我还知道，"他翻到合约最后一页，那里印着半块砚台，砚台里盛着滴墨，"你撕笔记时，特意留下了我写的'等我回来'，就像你现在护具里藏着的——"他摸向她护具内侧的隐形口袋，"是不是还留着我七年前送的银杏叶？"
许墨的眼泪砸在合约上，把"等我"二字洇得更模糊："顾砚，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想起七年前雪夜，自己躲在实验室哭到护具渗血，却还要假装冷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发现我收了支票，害怕你觉得我脏......"
"傻墨墨，"顾砚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指尖划过她后颈的纹身，"我查过所有银行流水，你的账户里，连我妈给的一毛钱都没动过，"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地暖更暖，"你只是把钱换成了护具专利，换成了我在纽约的每一笔学费，换成了......"他指着合约上的小，"每一个只有我能看懂的密码。"
舞蹈室的钟敲了三下，许墨看着合约上逐渐清晰的字迹，发现每段残页结尾都画着个小砚台，砚台里写着她的名字缩写："XM，原来不是许墨，是砚墨。"
"对，"顾砚翻开自己的合同副本，封底画着完整的砚台与墨滴，"砚墨相惜，方得始终，"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护具的魔术贴轻响，"就像现在，湿了的合约，终于显形了我藏了七年的情话。"
许墨摸着合约上的"砚墨"二字，发现笔画间藏着极小的日期——2018.12.24，正是他们分手的日子。
护具的加热垫适时启动，将她脚踝烘得暖融融的，而她知道，这个用七年时光编织细节的男人，早己把"我爱你"写成了最隐秘的情书，藏在每一页合约里，每一片银杏叶里，每一道护具的透气孔里。
"顾砚，"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护具内侧的口袋掏出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间刻着"等你"，"你看，我也藏了秘密。"
他接过叶子，发现背面用针刻着他的纽约地址，精确到公寓门牌号："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住哪儿，"他忽然轻笑，"却从来没来看过我。"
许墨看着他镜片上的自己，后颈的纹身与他锁骨的印记在镜中重合："因为我知道，"她轻声说，"你一定会带着这些碎页，来找我，就像砚台一定会等到属于它的墨。"
舞蹈室的灯光忽然暗了两度，顾砚看着合约上的水痕渐渐蒸发，却在纸上留下永不褪色的字迹。
许墨的护具在地面敲出两声轻响，是七年前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而他知道，这次的信号，意味着他们终于跨过了七年的误会，让那些被撕碎的情话，在湿了的合约上，重新拼成了完整的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