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顶楼的木质地板透着秋凉，许墨趴在瑜伽垫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看顾砚对着投影灯调试设备。
桂花香从窗外飘进来，混着他白大褂上的消毒水味，像杯奇怪却好闻的特调饮品。
"准备好了吗？"
顾砚扯了扯领带，其实他根本没系领带，白大褂下只穿了件洗旧的白 T，领口处隐约露出护踝图案的刺绣，"今天讲 ' 阿拉贝斯 ' 的力学平衡。"
许墨望着白墙上投出的骨骼模型，髋关节处的红色箭头格外醒目："顾砚，你能不能别用 ' 髂腰肌 ' 这种词？我听得懂 ' 腰侧肌肉 '。"
他蹲下来，指尖在她后腰轻轻点了点，触感像片飘落的桂花："这里就是髂腰肌，" 见她绷首身体，忽然笑出声，"别怕，我洗过手了，比你的护具还干净。"
"谁怕了！"
许墨翻身坐起，瑜伽裤蹭到他膝盖，"说人话，这个动作怎么省力？"
顾砚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她上周排练的录像："你看，当身体前倾时，重心偏移了 15 度，" 他用触控笔在屏幕上画了条歪斜的红线，"导致竖脊肌多扛了 30% 的压力，所以后腰才会酸。"
"那怎么办？"
许墨凑近屏幕，发现录像里自己的护踝闪着微光，正是他上周新改良的版本。
"用核心发力，" 顾砚忽然躺到她身边，肩并肩望着天花板上的投影，"想象你的肚脐向脊柱方向收，像把内脏轻轻拢进骨盆 ——"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坐起来，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我、我去拿泡沫轴！"
许墨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白 T 下摆露出截腰线，那里有块淡色的印记，形状竟和护踝内侧的砚台刺绣一模一样。
桂花瓣落在他刚才躺过的瑜伽垫上，她忽然觉得，这个总把自己裹在白大褂里的男生，连逃跑时都带着股笨拙的可爱。
"来，放松髂腰肌。"
顾砚抱着泡沫轴回来，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侧躺在上面，对，膝盖弯曲 90 度......"
许墨咬牙忍过肌肉被按压的酸痛，忽然瞥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个，脚踝处缠着护具，旁边写着："许墨的腰，是力学与美学的黄金分割点。"
"顾砚，" 她忽然伸手拽住他手腕，"你笔记本里是不是全是我的坏话？"
"没、没有！" 他慌忙用泡沫轴挡住脸，"都是科研记录！比如...... 比如你做 ' 倒踢紫金冠 ' 时，肩胛骨活动度比专业舞者平均水平高 8%，这是优势也是风险......"
"骗子。"
许墨笑着抢走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上面贴着片银杏叶，旁边用红笔写着："许墨今天穿了墨蓝色舞衣，像片会流动的夜空，让我忘记记录护具数据。"
顾砚猛地扑过来抢本子，两人在瑜伽垫上滚成一团。
投影灯的光打在他脸上，许墨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鼻尖沁着细汗，校服裤膝盖处的补丁被磨得发白 —— 那是他妈妈缝的，针脚细密得像他给她设计的护具车线。
"还给我！" 顾砚的声音闷在她肩窝，带着薄荷糖的清凉，"那是机密文件！"
"机密文件里写着 ' 许墨的笑有让心率破百的魔力 '？"
许墨举着笔记本躲开，发现他刚才躺过的地方，泡沫轴压出个浅浅的印子，像个未完成的拥抱。
顾砚突然安静下来，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许墨，" 他伸手摘掉眼镜，露出双带点内双的凤眼，眼尾微微发红，"你知道吗？
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人体只是由 206 块骨头、639 块肌肉组成的精密仪器。"
"现在呢？"
许墨忽然不敢看他，盯着天花板上跳动的投影光斑。
"现在我发现，" 他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桂花，"原来仪器也会有心跳，会在看见某个人旋转时，忘记计算力学公式，只会想 ——" 他忽然别过脸，"只会想把最好的护具给她，让她永远不用害怕摔倒。"
顶楼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投影灯轻轻摇晃，桂花瓣落在顾砚发梢。
许墨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复杂的力学公式，都比不上他此刻发红的耳尖动人。
她忽然坐起来，把笔记本里的银杏叶标本夹进他白大褂口袋："顾砚，" 她凑近他耳边，"你知道吗？
你讲力学时的样子，比我看过的所有舞蹈录像都好看。"
他猛地站起来，泡沫轴滚到墙角："我、我去调投影参数！" 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她膝盖，她看见他指尖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叶，嘴角扬起个极小的弧度。
桂花香渐渐淡了，投影灯的光却越来越暖。
许墨望着墙上重叠的影子，忽然明白，有些情愫不必说出口，就像他设计的护具永远贴合她的脚踝，就像他笔记本里的每片银杏叶都记着她的舞衣颜色，就像此刻顶楼的秋风，正把两个灵魂的距离，从毫米级，吹向心跳级。
"顾砚，" 她忽然指着投影里的骨骼模型，"这个的护踝，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他慌忙凑近屏幕，鼻尖几乎碰到投影光斑。
许墨笑着在模型脚踝处点了点："少了个砚台图案 —— 就像这样。"
她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小砚台，恰好落在投影的足弓位置，"这样，才是属于我的力学平衡。"
顾砚望着她指尖划过的轨迹，忽然笑了，眼尾的红痕渐渐褪成温柔的粉色："好，" 他轻声说，"下次护具改版，一定加上。"
顶楼的钟敲了九下，桂花瓣还在簌簌飘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