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实验室的 3D 打印机发出 "咔嗒咔嗒" 的声响，顾砚盯着透明舱内逐渐成型的护具，指尖无意识地着白大褂上的砚台刺绣 —— 那是他昨晚熬夜缝上去的，针脚歪歪扭扭，比解剖课的血管缝合差远了。
许墨趴在实验台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像在孵蛋。"
她忍不住笑出声，校服袖口蹭到旁边的骨骼模型，头骨发出 "咔嗒" 轻响。
顾砚头也不回："比孵蛋精密多了。"
他调出平板电脑上的设计图，护具内侧的记忆棉区域用红圈标出，"0.5 毫米的记忆棉，能在 37 度体温下软化，记住你脚踝的弧度 —— 上周你说旧护具磨合期磨脚，这次不会了。"
许墨望着他鼻梁上滑落的眼镜："顾砚，你是不是把我脚踝的 CT 数据背下来了？"
"背下来？"
他终于转身，白大褂口袋里掉出张便签，上面画着足弓的立体透视图，每个骨点都标着她的名字，"我连你脚踝内侧的痣到舟骨结节的距离都算过 ——1.7 厘米，所以护具在这里留了透气槽。"
打印机发出 "嘀" 的提示音，顾砚戴上手套取出护具，浅灰色的 TPU 材料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块被磨了千百遍的老砚台。许墨凑过去，发现护具内侧用银线绣着极小的 "XY"—— 不是她以为的 "XM"，而是 "砚墨" 的拼音首字母。
"为什么是 XY？" 她指尖划过绣线，触感比记忆棉还要柔软。
顾砚耳尖发红，慌忙把护具翻过来："许墨的 X，顾砚的 Y，" 他指着护具外侧的墨滴图案，"墨滴入砚，才能成诗。"
许墨愣住，想起他笔记本里的银杏叶标本，每片都记着她穿的舞衣颜色，原来这个连解剖刀都要刻 "砚" 字的男生，早把两人的名字藏进了每个毫米级的设计里。
她忽然伸手戳他腰侧："顾砚，你这是解剖刀与情书的结合体吧？"
"别闹！"
他后退半步，撞在实验台上，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罐晃了晃，"还有薄荷脑涂层没告诉你 —— 发热时会释放清凉因子，能降低 20% 的灼热感，上周你排练后脚踝发红的面积......"
"停！"
许墨笑着举起护具，发现脚踝内侧果然有 12 个墨滴状的透气孔，对应着他曾说过的 12 条静脉走向，"顾砚，你知道吗？你比我妈还清楚我脚踝的脾气。"
他忽然低头翻找帆布包，掏出个小铁盒："差点忘了，" 铁盒里躺着支银色的记号笔，笔帽上刻着 "砚" 字，"以后护具哪里磨脚，就画个记号，我用光谱仪分析材质摩擦系数。"
许墨摸着笔帽上的刻痕，忽然发现他白大褂袖口的补丁换成了新的，针脚细密地绣着护具的轮廓："你妈手艺进步了？"
"是我缝的。"
顾砚别过脸，声音轻得像打印机的余温，"上周解剖课学缝肌腱，顺手练的。"
他忽然单膝跪地，握住她的脚踝，触感比记忆棉还要温暖，"试试？"
护具贴合的瞬间，许墨感觉脚踝被温柔地托住，像踩进了他设计的力学公式里。
顾砚抬头时，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足弓支撑带宽度 6 厘米，TPU 支撑板弧度 37 度，" 他声音发颤，"和你的距骨曲线完全吻合。"
许墨望着他蹲在地上的背影，白大褂膝盖处的补丁被磨得发白，却依然工整。
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顶楼，他说 "想让艺术品永远发光"，原来他早己把她的每寸肌肤、每个动作，都当成了需要精密呵护的艺术品。
"顾砚，" 她忽然伸手揉乱他的头发，"你知道这个护具最厉害的地方是什么吗？"
他慌忙扶正眼镜："是能减少 32% 的足踝损伤概率？"
"是这里。"
许墨指着护具内侧的 XY 刺绣，"让我知道，某个解剖课代表，把我当成了他最特别的实验课题。"
顾砚突然站起来，白大褂下摆扫过她膝盖："我、我去记录数据！"
转身时，她看见他指尖悄悄摸了摸护具上的砚台图案，嘴角扬起个极小的弧度。
打印机的嗡鸣还在继续，福尔马林的气味混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许墨忽然觉得，这个充满冰冷仪器的实验室，因为眼前这个笨拙的理科生，渐渐染上了温暖的墨色。
"顾砚，" 她忽然举起护具，对着灯光细看，"如果我戴着它跳舞，是不是就不会摔倒了？"
他回头时，眼里映着护具的微光："不是不会摔倒，" 他轻声说，"是摔倒时，有人给你垫着。"
实验台的台灯忽然闪了闪，在护具上投出个砚台形状的光影。
许墨摸着护具内侧的记忆棉，忽然明白，这个用三个月时间打磨的护具，每个毫米都是他说 "我在" 的证明。
而她脚踝上的小痣，此刻正对着护具的透气孔，像滴墨水滴进砚台，渐渐晕开成只属于他们的，科学与浪漫的诗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