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见室的荧光灯忽明忽暗,在铁栏上投下晃动的格子影。
许墨的护具踝关节碾过地面的裂缝,水泥缝里嵌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和沈砚之办公室窗台上的压花标本同款。
沈砚之坐在铁栏后,橙色马甲的领口翻着,露出锁骨处的旧疤,那是大学时帮她搬钢琴留下的。
"刚出炉的核桃碎糖糕。"
许墨把油纸袋推过铁栏,袋口用顾砚的医用胶布缠着,"顾砚加了代糖。"
她看见沈砚之袖口的毛边,磨损形状和顾砚那件穿了七年的白大褂一模一样,连脱线的针脚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沈砚之的手指悬在糖糕上方,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却留着常年握方向盘的茧。"
顾砚比我聪明。"
他终于拿起糖糕,核桃碎掉在橙色马甲上,滚进布料的褶皱里,"七年前他在机场守三天,"喉结滚动时,铁栏的影子在他脖颈上晃成锯齿状,"就知道该把真相藏在糖纸里。"
许墨的手指触到铁栏,冰凉的金属硌得指节发白。
护具的柔性屏突然亮起,显示心率从72跳到98次/分,踝关节处的加热垫自动启动,却暖不透掌心的寒意。
"你明明可以......"
"我没他的胆子。"
沈砚之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卡着灰,像极了他办公室落灰的显微镜。
他捏碎糖糕,核桃碎在掌心簌簌往下掉,"顾阿姨说,只要让你信了顾砚嫌贫爱富,"他的目光落在她护具暗袋鼓起的轮廓——那里正躺着他送的糖纸集,"就给我沈家15%的股份,"他的声音突然发颤,"可每次看你蹲在实验室烤箱前,"铁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惊飞,"糖霜沾到睫毛上,我就......"
会见室的警报器突然发出"滴滴"声,狱警在走廊里踱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砚之把半块糖糕塞回纸袋,指尖在牛皮纸上画了个不完整的圆,圈住袋上印着的护具图案:"替我跟老顾说,"他的目光透过铁栏锁死她的眼睛,瞳仁里映着她护具上的"X.M"刻字,"护具2.0的散热片,"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混着铁锈味钻进她耳朵,"藏在你工作室烤箱的温控器里,用你的舞蹈视频密码才能打开。"
许墨的护具传感器发出持续的蜂鸣,像在呼应他的话语。
她看见沈砚之手腕上的晒痕,形状恰好是他常戴的银杏叶表带,而现在那片皮肤苍白得像糖纸。
"沈砚之,你......"
"快走。"
他突然挥手,糖糕碎屑撒在铁栏底座的凹槽里,"顾砚该等急了,"他的目光飘向她身后的监控摄像头,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帮我跟他说,"他的手指在铁栏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以后给你做护具,别再用烤糊的糖糕当缓冲材料了,"他的声音轻下来,"你总说苦,其实......"
狱警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沈砚之猛地把纸袋塞回铁栏,指尖在她护具的魔术贴上蹭了蹭——那里还留着他上次帮她调试护具时沾的机油。
"滚吧小墨,"他别过脸去,铁栏的影子在他背上拼成破碎的棋盘,"下次......下次带点不烤糊的糖糕来。"
许墨走出会见室时,秋风卷着沙尘灌进走廊。
她低头看见油纸袋上多了道指甲划痕,歪歪扭扭地连起袋上的护具图案,形成个完整的银杏叶形状。
护具的加热垫还在发烫,她摸向暗袋里的糖纸集,指尖触到张沈砚之去年夹进去的糖纸,背面用铅笔写着:"小墨的足尖该换护具了,老顾那笨蛋肯定又忘了。
"糖纸边缘画着个戴眼镜的 stick figure,正给穿舞鞋的小人递糖糕,而远处的角落里,有个模糊的砚台图案,被铅笔涂了又涂,像极了此刻铁窗后,那个欲言又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