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实验室的台灯在墙角投出椭圆光斑，顾砚握着 3D 打印的护具模型，指尖沿着砚台刺绣的纹路 —— 这是他给许墨设计的留学纪念版，内侧多缝了层记忆棉，能记住她脚踝在冬天的细微。
门被推开时，他闻到股若有若无的薄荷味，抬头看见许墨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个系着红丝带的礼盒。
"小墨？"
他慌忙摘下手套，不锈钢解剖刀 "当啷" 掉在台面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晚要陪伯父做检查？"
许墨盯着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笔记本角，那是两人合写的《舞蹈医学笔记》，封皮贴着她去年生日时送的银杏叶标本。
护具模型的透气孔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他每次看她跳舞时眼里的星光。
"顾砚，"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绸，"我们分手吧。"
解剖刀在瓷砖上滚出清脆的响声。
顾砚踉跄着撞翻身后的骨骼模型，头骨 "咔嗒" 磕在地上："你开玩笑的对不对？上周你还说......"
"上周？"
许墨撕开礼盒，银色手链砸在实验台上，链坠的砚台图案磕出凹痕，"上周我只是觉得，有个免费护具设计师挺方便。"
她看见他眼镜片突然蒙上雾气，像冬夜的玻璃窗，"你真以为我会爱上个只会说 ' 距骨联动角度 ' 的木头？"
顾砚的手指抠进实验台边缘，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调试护具时的石膏粉："那二十万生日礼物你收了！还有伯父的手术费......"
"对，我收了！"
许墨从帆布包掏出顾母给的转账单，拍在他面前，"折现后给我爸换了进口药，" 她指着自己脚踝的护具，"连这个破护具，我都算过能抵多少课时费。"
顾砚忽然看见她护具上的 XY 刺绣被扯得歪扭，银线勾在魔术贴边缘，像道正在崩开的伤口。
他伸手想碰她手腕，却被她狠狠甩开："别碰我！你以为每天送药膳、画解剖图，就是爱情？"
"那你说什么是爱情？"
顾砚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被人掐住了咽喉，"是你在图书馆顶楼说 ' 顾砚的力学课比舞蹈录像好看 '？
还是你主动吻我时，手腕上的传感器显示心率 135 次 / 分？"
此刻那些温柔都变成钢针扎着心脏，她抓起《舞蹈医学笔记》，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撕开第一页。
纸页撕裂声像极了初吻时雪粒打在银杏叶上的响动。
许墨看着自己画的小从中间断开，顾砚补画的砚台图案只剩半块，忽然笑了，笑得眼泪掉在护具上："你看，连这本破笔记都知道，我们早该散了。"
顾砚扑过去抢残页，指尖被纸边划破："小墨你看，" 他抖着碎纸片，"这里记着你第一次穿我设计的护具，说 ' 像被人托着跳舞 '；这里是你腰伤复发那晚，我通宵改了七版支撑板......"
"够了！"
许墨把剩下的半本笔记摔进垃圾桶，墨蓝舞衣的衣角扫过他膝盖，"我要的是能给我买水晶鞋的王子，不是只会蹲在地上看我脚踝的书呆子。"
她转身时，护具带起的风扫落桌上的银杏叶标本，那是她前天夹进去的，写着 "顾砚今天穿了我送的藏青衬衫"。
实验室的门 "砰" 地关上，顾砚盯着垃圾桶里的笔记残页，发现许墨撕毁时特意留下了他写的 "等我回来娶你"。
字迹被眼泪洇湿，"娶你" 两个字晕成墨团，像她转身时护具上沾着的血 —— 不知何时，她脚踝内侧的痣被魔术贴刮破，在白色护具上印出个小红点，像滴永远晾不干的泪。
顾砚捡起地上的银手链，链坠的砚台缺了个角，像他此刻的心脏。
实验室的消毒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他忽然笑了，笑得自嘲又绝望 —— 原来再精准的护具，也护不住爱人要走的心；再详尽的笔记，也记不下说散就散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