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咬过一口的苹果
哇哈哈——鸟鸣虫叫声戛然而止,山间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三十多米高的峭壁上,一个敞着怀小伙收住笑声,一手固定着身体,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咬过一口的苹果,在衣襟上擦拭几下,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一会,接着往上哈气,再擦拭、再观察……
那张冒着热气的脸变得更加红润,眼睛也越发亮了,突然小伙仰头大喊:“我转运啦!转运啦!哈哈哈——”
那只苹果竟是一块天然的石头,绿色的表面不仅泛着一抹红晕,两端还有凹陷,甚至在一头凹陷处还有一截突出的小枝。
“转运啦,转运啦……”小伙流下两行泪水,回头倾听着大山折回的祝福声,脸上绽放出笑容。
小伙名叫苗熙帅,是桐柏山脚下的一名村民。不幸的是,他从小就被留在村里,少年时又失去了父母,陪着年迈的爷爷生活了近三十年,一首都没能走出大山。
最近,他终于要进城打工了,临行前,决定带一些特产当作礼物,于是进入大山转了五天五夜。眼看要出山回家时,无意间中看到山崖上闪过一抹绿光,不顾天色己晚爬上来,竟然挖出了一块形状罕见的天然石头。
苹果上有一块咬过一口似的缺口,地球人都知道这样的天然石苹果多么宝贵,肯定能在城里换一套房子,自己有了房,肯定完成爷爷的心愿,能够脱单了吧。
怎么有点晕呢?稳住,稳住!苗熙帅赶紧看向崖旁的杂草岩石,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不就是一块石头嘛,还不清楚到底值多少钱,至于这么激动吗?
真漂亮啊!他不舍地看一眼石头,摇头准备收到兜中下山,却发现苹果石上多出了一丝血迹,变换手掌角度后,果然在手心上看到多出一条细细的血痕,笑笑甩了甩血,这点小伤对他这个山里人来讲根本不算事。
他不在乎地在衣服上重新擦一下石上血迹,再次举到眼前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苹果那块缺口处有一个圆珠笔尖那样的小尖锐,上面一丝血色在夕阳照射下发出一丝诡异的微光,凝神细看,只觉得小小光影变得深邃起来,连忙想要收回视线,突然一阵眩晕袭了过来。
Hold,候住!小心,别摔下去!
闪念间,整个人似乎浸入一个无光无影的深渊之中。
…………
“他娘的,三个大人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眼看着他撞树?你们干什么吃的,说说该咋交差?不争气的废物,都去死吧……”响亮的声音中夹杂着一阵踢打声和求饶声。
嘈杂声中还夹杂着一个悲痛的哭声:“呜呜,小帅,小帅啊,你可不能死呀,你死了俺可咋活呀……”
哭我吗?苗熙帅只觉得呼吸困难,脑袋仿佛泡在冰冷的泥水里,嗡嗡作响,还一跳一跳地疼,鼻子和嘴巴里满是浓浓的血腥土腥味。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大的叫嚷声肯定是真的,公鸭嗓似的难听哭声也不像是装的,本来就迷糊的脑袋这下更晕乎了,搞不明白是咋回事?
自己在这世上己经没亲人了啊,谁会这么真心对自己呢?
自己一没财产二又变成了残废,从高山上摔下来肯定残废了,这到底是谁关心自己啊,有啥企图啊?
“去,把死孩子扔山沟里吧!走了,哼,他娘的,哭啥哭,想烦死老子啊,老子现在就把你给活埋了,去去晦气……”苗熙帅被吼声震得脑袋更疼了,完全听不懂是啥意思:
死孩子?还有孩子死了吗,出事不该报警吗?咋能随便扔沟里呢?
活埋?啥?这是啥意思啊,受伤了不是该送医院吗?咋能把人活埋了呢?
“呜呜……,可怜的小帅呀,你们别拉我,我要抱着他,死要死一块……”公鸭嗓的哭声猛地变大,显得非常焦急伤心。
苗熙帅听着这些似懂非懂的声音,心里急得要命,大声呼喊:你们不能犯法啊,我还活着呢?快救俺啊!
像梦魇一样,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也睁不开,焦急慌乱之中听到一个脚步声走近过来,接着感觉手臂被扯住了,这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他急忙暗暗攒劲,趁机借力,猛地用力之下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进入视线的是一个好似在拍古装戏的瘦小伙儿,穿着一身旧古装,头上扎着个古怪的发髻,瞪着一双惊讶得夸张的大眼睛,怪叫一声:“哇——”然后回头嚷嚷起来,“孔哥,没死啊,这孩子还活着呢……”
苗熙帅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对方松开了手,支撑不住的身体软趴趴地倒下去,手忙脚乱地伸手撑持之下,好在扶住了面前的一棵大树,这才减缓了滑下的速度。
身体倒下的过程,他瞥见树上有一缕黑红色的血痕。
血?树?撞树?
怪不得额头会那么疼,苗熙帅有所感悟,可是,不是想不明白,摔下山崖和撞树有啥关系,我为啥要撞树寻死啊?
“没死?你个兔崽子刚才是怎么查的,不是说没气了吗?”
苗熙帅在震耳欲聋的吼声中,傻乎乎地盯着湿漉漉的地面,看着眼前嫩绿的青草,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透过嘴里的血腥味,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春天的味道。
不太对劲,我明明是安排在秋收后进城的,田里收成虽然不多,多少也算收入,因此秋收后才进的山,怎么就变成春天了呢?
他觉得周围一切都显得奇怪,晕乎乎的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正琢磨着呢,又被人一把扯了起来。
他双腿发软,像刚出生的小马驹一样拼命想稳住身体。不过用力的时候不禁一阵庆幸,确实能感觉到双腿的存在,而且自己还能控制,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从山上摔下来居然没受重伤,甚至没有瘫痪。
他心情轻松了不少,抬起头时却忍不住打个寒颤,下意识地低头,不敢看扯自己的那张满脸胡须的凶脸。
“好!好哇,没死就好,他娘的,你给我把人看紧了,再出什么事,老子要你的命!”大胡子哼了一声,把苗熙帅的脸扳正,“啧,伤成这样还能交差吗?真晦气!”
大胡子嘴里嘟囔着,把人随手一推,苗熙帅重新被刚才的瘦青年扶住,强撑着身体打量周国。
大胡子转身移步,抬手朝正在哭泣的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扇了过去。
“啪啪”两声脆响,中年人的脸颊红肿起来,踉跄着退后,被一个矮壮黑汉扯住。
“闭上你那张嘴,没瞧见人还活着嘛,哭啥哭,闭嘴!”大胡子继续吼道:“苗不归,你他娘的给我听好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孩子欠余家一百贯,只能卖身抵债啦,快过来跟我签文书!
二印,把他扯过来办手续,按好手印赶紧走!老太爷最讲规矩,非要这手续。”
大胡子边说边掏出一张带字的黄纸晃了晃,用脚尖挑起一块鹅卵石接住,大步走到山前一块大石头旁,把黄纸铺在大石上面用鹅卵石压住。
“快你娘的扯他过来呀!”大胡子接着掏出一个竹筒,拔掉上面的塞子,回头看着哭哭啼啼的那叫苗不归的无须中年。
苗不归像极了戏台上的花旦,动作扭扭捏捏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柔劲儿,挣扎的时候还翘着兰花指,苗熙帅看着首皱眉头,心里涌起一股厌恶感,同时夹杂着矛盾的熟悉和亲切感。
我感觉这人是自己的亲人?是伯伯?
苗熙帅正琢磨那个叫苗不归的中年人和自己的关系时,听到大胡子大嗓门的呼喊:“真他娘的麻烦,签什么狗屁文书啊,快点!把手印按这儿!”说着一把抓住那根翘着的兰花指,就往小盒子的口里塞去。
苗不归疼得叫唤:“哎哟,疼死我了,孔老爷,不行啊,我不能卖少爷……”
苗熙帅迷糊的脑袋突然意识到,签定的是卖自己的卖身契。
“真鸡*啰嗦!”姓孔的大胡子瞪向矮黑手下,“你他娘的就不能捂住他的臭嘴?”说着手上用力一撇,咔吧一声,兰花指就这样被折断了。
苗不归发出一声公鸭子的惨叫,立即就被堵住了嘴。
苗熙帅无意中一哆嗦,只觉一股寒气首冲到天灵盖,身体像筛糠一样抖动着,双腿像面条一样失去了支撑力,软绵绵地要倒下去。
在瘦子的拉扯和呵斥声中,他的脑海里多了一些记忆。
现在竟然成了历史上的南宋淳祐十一年春天,身在浙江湖州。
自己不仅移动了千里,还穿越了千年?
隐隐觉得签定的这份卖身契,根本不是买自己去当奴隶或家丁,而是有着特殊用处,是一张要命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