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教室的地板刚打过蜡，许墨踮着脚在把杆前压腿，余光瞥见门口晃过道白影子。
三天前那个叫顾砚的医学生又出现了，白大褂领口敞着，露出半截结实的锁骨，袖口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石膏粉 —— 估计刚从解剖实验室溜出来。
"许墨同学。"
顾砚抬手敲了敲玻璃门，手里拎着个印着 "江城医科大学解剖中心" 的帆布包，另一只手攥着个保温杯，枸杞在水里泡得发胀。
"护踝做好了。"
许墨故意把腿压得更低："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这儿？"
"舞蹈系课表贴在公告栏，" 顾砚推门进来，帆布包往地上一放，发出 "砰" 的轻响，"周二上午是现代舞基训课，你习惯提前半小时来压脚背。"
他蹲下来，抬头时眼镜片反光，看不清眼神，"上周你在食堂用酸奶泡燕麦，说明肠胃功能较弱，所以保温杯里泡了蒲公英茶，加了 0.5 克氨基葡萄糖。"
"你调查我？" 许墨猛地首起腰，后脚跟磕在把杆上。
顾砚从帆布包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浅灰色的护踝，内侧用烫金印着 "XM-001"："这叫科学观察。"
他扯了扯护踝的魔术贴，"根据你脚踝的 CT 数据，TPU 支撑板的弧度增加了 3 度，刚好贴合距骨的生理弯曲，硅胶垫厚度 2.7 毫米，能分散 72% 的跖骨压力。"
许墨摸着护踝上细密的车线，发现脚踝内侧还缝着极小的银线图案，仔细看是个砚台形状："你连我脚型都记下来了？"
"那天在后台，" 顾砚忽然低头调整护踝搭扣，耳尖发红，"你疼得攥我手腕时，我用手机扫描了你的足型。"
他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张 3D 建模图，脚踝处标满数据，"本来想做个更精准的压力测试，不过......"
"不过什么？" 许墨见他突然闭嘴，故意逗他。
顾砚咳了声："不过你那天骂我变态，我怕再说下去，你该踹我了。"
他递过打印纸，上面画着护踝的力学分析图，每个受力点都标着彩色箭头，"试戴看看？我帮你调松紧。"
许墨把脚伸进护踝，魔术贴粘牢的瞬间，脚踝像被只温暖的手托住。
顾砚半跪着调整搭扣，指尖划过她脚踝内侧的痣："这里的韧带稍松，所以加了条弹性绷带。"
他忽然抬头，两人鼻尖只差十厘米，"疼吗？"
"不、不疼。" 许墨往后躲，后脑勺撞在镜子上，"你怎么知道我脚踝有痣？"
顾砚坐回地板，随手捡起她丢在地上的足尖鞋："上周你在更衣室门口换鞋，鞋跟刮破了袜子。"
他指着鞋跟处的磨损痕迹，"当时你踮脚去够储物柜，脚踝内侧的痣露出来了，像颗小水滴。"
"顾砚！" 许墨抄起毛巾砸他，"你果然是变态！"
顾砚笑着躲开，白大褂下摆沾了地板的蜡："天地良心，我是在研究足尖鞋对皮肤的压迫痕迹。"
他翻开帆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本笔记本，其中一本封面写着 "舞蹈医学观察 —— 许墨"，"你看，这里记着你每次训练后脚踝的红肿位置，还有......"
"停！" 许墨抢过笔记本，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上面画着她跳 "倒踢紫金冠" 的动态图，每个关节都标着肌肉名称，旁边用红笔写着："竖脊肌收缩幅度比标准值高 15%，需注意腰椎保护。"" 你、你记这个干嘛？"
顾砚忽然正经起来，推了推眼镜："人体是最精密的仪器，舞蹈是让这台仪器发光的艺术。"
他指着护踝上的砚台刺绣，"我想做套专门给舞者用的护具，用医学数据帮你们减少伤病，而你......" 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是我的第一个实验对象。"
许墨看着他袖口的石膏粉，突然想起同学说他上周在解剖课把牛膝关节拆了又装，就为研究韧带的弹性极限。
原来这个被传成 "冷血解剖机器" 的男生，会把枯燥的医学数据，变成护踝上的小砚台，变成笔记本里的舞蹈小人。
"那这个 XM-001......" 她晃了晃脚踝，护具贴合得像第二层皮肤，"X 是许，M 是墨？"
顾砚猛地站起来，帆布包撞得地板响："时间不早了，你该上课了。"
他把保温杯塞给她，转身时袖口的石膏粉簌簌往下掉，"茶温 65 度，趁热喝，凉了会苦。"
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你刚才压腿时骨盆有点前倾，下次我带骨盆矫正带过来。"
许墨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指尖着护踝上的砚台刺绣。
保温杯贴着掌心发烫，拧开盖子，薄荷混着柠檬的清香涌出来，水面上漂着片完整的银杏叶 —— 原来他说的 "科学观察"，从来都带着温度，像解剖刀划开冰冷的肌肉，却在深处找到跳动的、温热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