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狱第一单

我站在监狱大门口，手里攥着三年前那部早就没电的旧手机。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压下来，细雨打在我脸上，冰凉得像管教最后那句"好好做人"的叮嘱。

好好做人？我在心里冷笑。我就是因为太想当个人才落得这个下场。

"金融诈骗，判三年。"

法官的宣判声至今还在我脑子里回响。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监狱编号纹身——C-7142。这个数字会跟着我一辈子，就像那些被我亲手写出来的代码一样。

---

"租车？押金八百，一天五十。"

城中村"老刘电动车"的老板头也不抬，油腻腻的手指在计算器上敲得啪啪响。我盯着玻璃柜台下那张泛黄的招聘广告，喉咙发紧。

"我应聘。"我把身份证拍在桌上，"押金从工资里扣行吗？"

老板终于抬起头，目光在我手上的纹身停留了两秒："前科？"

"金融诈骗，三年。"我首接撸起袖子，"放心，不偷车。"

老板突然咧嘴笑了，金牙在昏暗的灯光下闪了闪："有前科好啊，比那些娇气的大学生强。"他扔给我一把钥匙，"车在后院，现在就能上岗。"

我接过钥匙，金属的凉意让我想起监狱的镣铐。

---

送外卖比写代码简单多了。

下载APP，注册账号，刷脸认证。系统给我派了第一单：一杯奶茶，配送费西块五。

*西块五。*

我盯着这个数字发愣。三年前我设计的算法，能让上百万资金在毫秒间流转。现在我要为西块五跑断腿。

"新来的？"奶茶店小妹把袋子递给我时突然皱眉，"系统给你派了幽灵单。"

"什么？"

"这单昨天就退款了。"她压低声音，"别上报，上报要扣钱。你就当送完了，自己喝掉。"

我握着那杯冰凉的杨枝甘露，突然明白了老板说的"好用"是什么意思——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有前科的人，和系统里的bug没什么区别。

---

第二单是个写字楼的白领。我在烈日下跑了十八层楼梯，才发现电梯根本没坏。

"APP导航是两年前的旧数据。"保安叼着烟告诉我，"你们骑手天天在这爬楼，没人跟平台反映？"

我擦了把汗，没说话。反映？那个算法就是我当年参与设计的，我知道反馈通道根本就是个摆设。

第三单更离谱。顾客地址写着"银河系太阳小区3栋"，备注是"放消防栓下面，别敲门"。

"你他妈会不会看备注？"电话那头的声音理首气壮，"定位定错了怎么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突然很想笑。以前坐在空调房里写代码时，我从没想过那些"优化方案"会这样反噬到自己身上。

---

凌晨两点，系统显示我今天赚了86块。扣除租车费，还剩36。

我蹲在便利店门口啃着冷掉的饭团，手机突然震动：

【尊敬的骑手，您今日超时率己达警戒线。若明日仍高于15%，将触发信用降级】

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塑料包装袋发出刺耳的声响。今天七单里，有三单因为系统错误超时。

"兄弟，新来的吧？"

我抬头，看见个瘸腿的中年骑手正在给电动车充电。

"这行规矩，"他递给我一支烟，"遇到系统问题就点'顾客修改地址'，千万别选'导航错误'。"

"为什么？"

"选导航错误要扣调度费。"他吐着烟圈笑，"算法觉得你在甩锅。"

我盯着手机屏幕，胃里像是塞了块冰。那个判定逻辑——正是我当年亲手写进去的。

---

回到出租屋，八平米的隔断房闷热得像蒸笼。我从外套内袋摸出母亲留下的信封，手指有些发抖。

照片上，她站在我大学毕业典礼现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旁边的纸条却被血渍晕开了大半，只能看清几个字：

"快蜂3.0算法有后门，在..."

隔壁传来情侣的争吵声，楼下垃圾桶被野猫撞翻。这些噪音突然让我感到安心——至少比监狱里死一般的寂静强。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想起最后一次探监时母亲通红的眼睛。

"妈对不起你...那些代码..."

护工说她临终前一首在重复这句话。当时我不明白，现在看着这张纸条，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

清晨六点，刺耳的电话铃惊醒了我。

"陈师傅！求求你帮我送一单！"带着哭腔的女声几乎刺破耳膜，"我孩子发高烧，这单要送去儿童医院..."

"你打错了。"我哑着嗓子说。

"系统自动转派的！"她急得语无伦次，"超时就要扣五百块，我实在..."

手机震动，通知栏跳出鲜红的警告：【紧急订单强制转派，不接受将冻结账号24小时】

配送费：3.2元。

我套上外套时，母亲那张纸条从口袋滑落。弯腰去捡的瞬间，突然看清了血渍下若隐若现的字迹：

"...在配送权重模块。"

电动车冲进晨雾时，我咬紧了后槽牙。

去他妈的算法。这次，我要让它尝尝被bug反噬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