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产房内蒸腾着浓重的血腥气,艾草燃烧的烟雾混着知画的痛呼声,将空气搅得粘稠而压抑。永琪半跪在床榻边,握着知画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额前碎发垂落,眼中满是疼惜:“知画别怕,等孩子出生,我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做这景阳宫的主母。”他声音轻柔,字字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刚跨进门槛的小燕子心里。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大婚那日,她凤冠霞帔嫁入景阳宫,满心欢喜以为能与永琪白首偕老。可婚后,宫女太监们只唤她“格格”,却尊称知画为“福晋”;南巡途中,老佛爷将知画带进宫,永琪看向知画的眼神渐渐有了温度;那场慈宁宫的宴会后,知画成了永琪的侧福晋,而她这个嫡福晋,在永琪心中的地位却越来越低。如今知画生子,怕是连最后一点名分都要被夺走。
“永琪,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小燕子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声音却异常平静,“是你当初说要护我一世周全,可现在呢?”她扫视着屋内众人,目光落在永琪身上,“你说我是大杂院里的贱民,那你又算什么?口口声声说着爱,却一次次伤我至深。”
永琪猛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冷硬:“小燕子,你别无理取闹!知画为我生儿育女,她理应得到名分。”
“理应?”小燕子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悲凉,“好一个理应!那我呢?这些年的真心错付,难道就该被践踏吗?”她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摇曳的烛火,思绪飘向宫外的会宾楼——那里有柳青柳红爽朗的笑声,有金锁为她留的一碗热粥。
“晴儿,帮我写封休夫书。”小燕子转身看向晴儿,眼神坚定,“爱新觉罗永琪,我小燕子不要了。”屋内瞬间一片死寂,知画虚弱地勾起唇角,永琪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最荒诞的笑话。
踏出景阳宫的那一刻,夜风吹散了发髻,小燕子却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她赤足踩过冰凉的青石板,径首走向宫墙角落——那里有柳青柳红接应的绳索。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几只寒鸦,她想起金锁曾说:“格格,会宾楼永远是你的家。”
会宾楼的灯火在夜色中格外温暖。金锁穿着新裁的月白襦裙,正踮脚擦拭招牌,柳青在一旁扶着梯子,柳红哼着小曲儿切菜。“小燕子!”金锁最先看到翻墙而入的身影,手中的抹布啪嗒落地,“你怎么这副模样?”
“我把永琪休了。”小燕子咧嘴一笑,眼眶却红了,“以后,我要和你们一起,把会宾楼开遍大江南北!”柳青柳红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柳红举起菜刀:“好!咱们会宾楼添了个姑奶奶,生意定能更红火!”
金锁红着眼眶抱住她,身上带着面香:“格格,我和柳青成亲那日,你还说要做全天下最威风的大媒。如今......”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小燕子却笑着摸出怀里的休书:“现在我不是格格了,是会宾楼的老板娘之一!”
月光洒在会宾楼的飞檐上,窗内传来阵阵欢笑。而此刻的景阳宫,永琪握着小燕子遗落的帕子,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在围场骑马射箭的姑娘,眼中有比星星更明亮的光。只是这一次,那道光,再也不会为他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