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燕子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时发间的银铃轻轻摇晃。她歪着头盯着尔康，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尔康，你对我这么好难道是..."话音未落，尔康的耳朵瞬间染上绯红，连带着脖颈都泛起薄红，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明显。
小燕子挠了挠后脑勺，发梢扫过脸颊："可是你和紫薇不是成婚很久了吗？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东儿吗？"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困惑，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腰间的绦带。记忆突然翻涌，前世里紫薇与尔康在幽幽谷定情的誓言，"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深情，此刻却像一根刺，扎得她心口微微发疼。
尔康喉结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夜风卷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他的声音却比梆子还要干涩："如果你愿意的话...和紫薇做一辈子的姐妹也可以。"他攥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话里藏着的另一层意思，他不信聪慧如小燕子听不出来。
小燕子的睫毛猛地颤动，下意识捏紧了衣角。绸缎在掌心被揉出褶皱，她轻声道："紫薇不会同意的。毕竟你们是...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誓言..."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消散在风里。眼前浮现出紫薇温柔却倔强的脸，那个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好姐妹，又怎么会愿意分享自己的丈夫？
尔康突然上前一步，披风带起的风裹住小燕子发间的茉莉香："誓言...可以重新写。"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小燕子，你还记得在学士府的那个雨夜吗？你浑身湿透地闯进来，眼里却亮得像有星星。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顿住了，呼吸变得急促，"紫薇是我要守护的家人，但你...是让我想抛下一切去追逐的光。"
小燕子的眼眶突然发热，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情感在脑海里激烈碰撞。她想起重生后尔康一次次的挺身而出，在她被永琪羞辱时挡在身前的背影，在她离开皇宫时默默守望的目光。可紫薇...那个把她当作亲妹妹的紫薇又该怎么办？
"让我想想..."小燕子后退一步，月光洒在她发顶，像镀了层朦胧的纱，"给我点时间。"她转身朝着会宾楼跑去，裙摆扬起的弧度里，藏着她乱成麻的心。
尔康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未动。腰间的护心镜贴着皮肤发烫，那是小燕子离开皇宫前偷偷塞给他的。夜风卷起他的衣角，他低声呢喃："我等你，多久都等。"而此时的会宾楼，金锁正站在门口张望，看着小燕子慌乱的模样，心里己经猜出了几分。一场关于爱情与友情的抉择，才刚刚拉开帷幕。
会宾楼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燕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发髻松散，发间的茉莉花瓣簌簌掉落。金锁立刻从柜台后迎上来，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凌乱的衣衫，心猛地揪紧："格格，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燕子瘫坐在八仙椅上，抓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却浇不灭心口的灼热。她盯着杯底的茶叶，喃喃道："金锁，你说...一个人心里，真的能同时装下两个人吗？"
金锁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攥着空茶杯的指节上——那里还留着被尔康披风扫过时的温度。她轻轻叹了口气，在对面坐下："还记得咱们在大杂院的时候吗？小豆子同时喜欢上隔壁糖糕摊的两个姑娘，最后谁都没敢表白。"她故意说得轻松，却换来小燕子一声苦笑。
夜深了，整座会宾楼只剩下后厨传来的轻微响动。小燕子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思绪。紫薇的温柔，尔康的炽热，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
突然，隔壁传来金锁和柳青的低语声。小燕子蹑手蹑脚地靠近，听见柳青粗声粗气地说："那个福尔康，早该说清楚！现在让格格为难算什么！"金锁轻声道："感情的事哪有那么简单...你忘了格格当初多看重紫薇和尔康的感情？"
小燕子靠在墙上，眼眶再次。她想起在学士府的日子，紫薇教她写字，尔康教她骑马；想起逃亡路上，紫薇把最后一口水让给她，尔康用身体替她挡住追兵。这些记忆像一颗颗珍珠，被时光串成最珍贵的项链，可如今，却成了束缚她的枷锁。
第二日清晨，小燕子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大堂。柳红正在擦拭桌椅，看见她的样子，把抹布一甩："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了？说！柳红姐帮你出气！"小燕子勉强笑了笑，接过抹布："红姐，我想出去走走。"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京城的街巷，最后停在了漱芳斋旧址前。曾经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可如今，这里早己换了新的主人。"格格？"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燕子转身，看见紫薇抱着东儿站在那里，一身月白旗袍衬得她愈发清雅。
紫薇的目光落在她憔悴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小燕子，你怎么了？"小燕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东儿突然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姨姨哭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小燕子的话匣子。她拉着紫薇坐在石阶上，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尔康的表白，自己的挣扎，还有那些难以言说的矛盾。说完后，她不敢看紫薇的眼睛，只是盯着地上的蚂蚁："紫薇，我是不是很贪心？"
紫薇沉默了很久，久到小燕子以为她会转身离开。然而，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小燕子，你还记得我们结拜时说的话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幸福。"她看着远方的天空，声音平静却坚定，"我希望你幸福，无论这份幸福是谁给的。"
小燕子猛地抬头，看见紫薇眼中真诚的笑意。那一刻，压在她心头的巨石仿佛突然消失了。或许，爱情和友情从来都不是单选题，重要的是，彼此都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夕阳西下，两个身影并肩走在回会宾楼的路上。东儿的笑声清脆悦耳，惊飞了树梢的麻雀。而此时的学士府，尔康握着护心镜，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晚霞，默默等待着那个让他心动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