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睁眼,但毒酒已经喝了?
林晚昭是被窒息感惊醒的。
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吸一口气都疼得浑身发颤,仿佛有火舌在气管里翻腾。她挣扎着想要喘息,却只觉胸口压着千斤重物,连指尖都因缺氧而微微抽搐。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前世刑杖落下时飞溅的血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猩红的光;听见族老们喊着“伤风败俗”的斥骂,声音如钝刀割耳;还有苏玉容躲在屏风后压抑的轻笑——那是她断气前看到的最后一幕,那笑声如今听来,带着阴冷,带着…快意。
“小姐?小姐醒了!”
带着哭腔的女声撞进耳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迅速逼近。
林晚昭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湘妃竹帐,竹节处还残留着去年端午贴上的朱砂符纸,泛黄褪色,却依旧倔强地贴在那里。窗外阳光透过浅碧色纱帘,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微尘在光束中缓缓浮动,仿佛时间也慢了下来。
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林晚昭的贴身丫鬟春桃跪坐在床沿,素色衫子的袖口还沾着药渍,正是前世那个早晨的模样。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指节发白,眼里泛着泪光。
“春桃……”林晚昭声音沙哑,却比前世此时清亮许多。
前世今日,她喝了苏玉容送来的补药后,喉咙便开始发紧,三日后咳血,半月后脉象虚浮,大夫只说是“先天不足”。
“嘶~”,林晚昭忽的大脑一阵刺痛,接着记忆便如潮水倒灌——父亲的继室苏玉容每日辰时三刻亲自送的补药有问题!那药表面是长白山野山参熬的,实则掺了西域蛇莓粉。那东西慢性发作,初期只当是体虚,等毒入骨髓时,连太医院都查不出病因。
前世首到死去都未能察觉到这歹毒的汤药有问题,首到死去的前一刻,许是生命最后的挣扎强行激发了母亲沈氏的特殊血脉,才让自己看见了体内那经久累积的毒素。
“小姐可觉得哪里不适?”春桃端起案上的青瓷碗,釉面温润,碗沿还留着一道细小的裂痕,和前世一模一样,“夫人今早特意交代,这补药要趁热喝。”
青瓷碗里腾起白雾,混着苦涩药香,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甜得反常。
林晚昭盯着那碗深褐色药汁,前世喝了三年的滋味突然涌上来——苦中带甜,甜得反常,甚至在舌尖留下一层粘腻的余味,如同泥浆滑过喉咙。
她接过碗时指尖微颤,春桃没注意,只忙着添炭:“我去灶房再温些热水,小姐慢用。”
门帘掀起又落下的瞬间,林晚昭迅速将药汁倒出一滴,滴在手腕内侧。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疹,像无数蚂蚁正啃噬皮肉,刺痒难耐,伴随一阵阵灼烧感。
“嘶——”她倒抽冷气,腕间的刺痒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那种痛楚真实得让她几乎落泪。
这不是普通的补药,是苏玉容用三年时间织的网!
前世她喝到第五个月开始月经不调,第七个月总做噩梦,第十个月突然咳血,原来都是这毒药在作祟。
更诡异的是,腕间的红疹刚冒出来,她心口突然发烫。
一股温凉的暖流顺着血脉往上涌,最后在指尖凝聚成细不可见的光,仿佛某种沉睡己久的力量正在苏醒。
那是…母亲沈氏的“江南医脉”?
前世沈氏早逝,她从未接触过母亲的医术,只听乳母说过,沈家世代行医,到母亲这代更得了“医仙”名号。
难道是重生激发了血脉?
“昭昭今日可喝了药?”
门帘再次被掀起,寒风卷着脚步声闯入屋内。
苏玉容穿着月白缠枝莲纹褙子,腕上翡翠镯子碰出清响,面上带着关切的笑:“我让厨房特意加了蜜枣,可还合你口味?”
林晚昭抬头,看见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嘴唇干裂,眼下一片青黑,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鬼魂。
前世此时她定是感恩戴德地说“夫人费心”,然后一口饮尽。
此刻她捏着药碗的手紧了紧,将腕间的红疹藏进袖中,扯出个虚弱的笑:“今日格外香甜,多谢母亲。”
苏玉容的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发出一声极轻的“咚”,像是敲在她心头。
林晚昭眼尖地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满意——和前世她喝完药后,苏玉容在佛堂里对林惜柔说“这蠢货倒好骗”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好好歇着,我让厨房熬了百合粥,午膳时送来。”苏玉容转身要走,又似想起什么,“对了,惜柔昨日在荷花池摔了,膝盖擦破好大一块。你是姐姐,改日得去瞧瞧。”
林晚昭垂眸盯着药碗里的倒影,水面晃动,映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前世林惜柔“意外”落水那日,她被推去救人,结果被说成故意推庶妹下水,苏玉容借此罚她跪祠堂三日,正好错过了母亲陪嫁田契的转移文书。
“知道了。”她应得乖巧,等苏玉容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才将药碗重重搁在案上,震得木几嗡嗡作响。
深夜,春桃吹了灯退下后,林晚昭摸黑点亮烛台。
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她的脸,疲惫中透着坚定。她将药渣倒在花盆里,前世苏玉容每次都会派丫鬟来收药碗,若药汁喝得不干净,便要追问“是不是嫌我这个继母苛待你”。
如今她留着药渣,正好做证据。
“叩叩。”
窗棂响了两声,像是夜风拍打树影。
林晚昭拉开窗,沈嬷嬷佝偻的身影挤进来,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小姐...您可算醒了。”
她声音发颤,像前世守在她床前哭了整夜的模样。
林晚昭握住她布满老茧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前世沈嬷嬷被苏玉容以“年老体衰”为由发卖,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嬷嬷,我娘留下的医书,可还在?”
沈嬷嬷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在!当年夫人走得急,我把医书藏在西院老槐树下的瓦罐里,谁都没说...”
“明日寅时,你悄悄去取。”林晚昭压低声音,“我要重新学医。”
沈嬷嬷重重点头,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夫人要是知道小姐肯学她的本事,该多高兴...”
烛火在风里晃了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摇曳不定。
林晚昭望着窗外的月亮,前世的痛与恨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计划——先破了这碗毒药的局,再寻回母亲的陪嫁,最后...她摸了摸腕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暖流,这一世,她要让所有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西院老槐树下的瓦罐里,沈氏的医书正沾着泥土,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