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老婆子,你说啥?你要珞珞小姐去给人做妾?”
丁富贵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自家婆娘竟然生出打发珞珞小姐的主意。
姜珞可不是别人,她身份尊贵……万一以后那个人知道了,他们丁家怕是要遭殃啊。
想到这些,丁富贵双手狠狠拍在西方桌上。
“你疯了?”
“你冲我嚷嚷啥!
现在世道乱,咱家养不了那么个大活人。
再说了,她是哪门子的小姐,我看她就是在城里做过几天丫鬟,染上了城里那些千金小姐的臭毛病!
整日怀里扯着个小手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妓院里的女人呢!”张大仙梗着脖子一副很有理的样子。
“要不是看在她是你表外甥女的份子上,我才不会收留她。这一年来我们供她吃供她喝,可你看看她都干了些啥?”
一想到姜珞干活的样子,张大仙就来气。“让她挑水淋菜,她把桶给我摔烂了!家里的活,她也干不好,今儿不是把碗摔坏了,明儿就是把锅烧坏了!让她去放牛,牛吃了别人家的秧苗,她都弄不住,害我白白赔了人家两袋大米……”
那可是白花花的大白米啊!
“珞珞小姐从小就没干过粗活,你非要她干这干那,现在你还敢挑她不是!”
“反正她的那些糗事,一篓筐一篓筐的说不完,她在这十里八乡早出了名。”
“能给县太爷做妾,也算是她的福气,别家姑娘想嫁,人家还不一定要呢。总之,彩礼我己经收了,明儿媒婆就上县里通知县太爷,咱就等着喝喜酒了。”
“你你你……胡闹!这婚不能结!”丁富贵瞪大了双眼,满脸怒容,额头上青筋暴起。
要不是表姐家遭了变故,他丁富贵想见这个外甥女一面都难。
虽说是表外甥女,但他知道姜珞身份特殊,所以一首以小姐尊称,不曾敢首呼其名。
想到表姐临终托付,丁富贵有愧。
姜珞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让张大仙知道的,否则这老婆子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蠢事来。
“彩礼钱马上退了!”
“丁富贵!你犯什么浑?
退了这彩礼钱你拿什么盖新房?拿什么给咱轩儿娶媳妇?
还有轩儿读书的钱!咱养了她这么些日子,她个没爹没娘的小野种,有咱替她张罗婚姻大事,她该知足!
你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她!长一副狐媚子的样,留着她是想勾引你这表舅还是想勾引咱轩儿啊?”
张大仙一手叉腰一手在桌面上来回拍打,她还想说下去,可在院子外的姜珞推门进来了。
姜珞并不知道自己的表舅妈打着自己的主意。
表舅家里穷,她听村里人说了。
表舅妈想要盖新房子,想给表哥娶媳妇,村里人都传开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原来他们想让她出嫁收彩礼钱,来填补他们家的贫穷。
她更加不知道的是,表舅妈原来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桶摔坏了,是因为她挑不动水,她自己还摔了一跤,大腿现在还一首疼着,她都没敢让别人知道。
至于那些家务活,她没干过,摔坏了些锅碗瓢盆那是难免的,至于这么计较吗?
还有,牛吃了别人家的秧苗,是因为她不认得那是秧苗,她以为是草……
毕竟那块田里草比秧苗多,被当成荒地也是情有可原。
母亲不在了,姜珞伤心难过,至于父亲,她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可到了表舅妈的嘴里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小野种。
姜珞很在意别人说她是野种,这样的话,她以前听外婆说过,母亲与父亲没有成婚,至于为什么,姜珞不知道。
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后经历了大变故,母亲的离世,她变得更加敏感。
“表舅妈……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姜珞攥紧手里的帕子,柔柔的问道。
“您是想将珞珞卖了是吗?”只一瞬,姜珞眼里沁满泪花。
张大仙背后说人坏话多少有点心虚,看到姜珞这副柔弱的样子,她尴尬般勉力一笑。
“珞珞,表舅妈不是那个意思。
表舅妈就是觉得县太爷挺好的,你要能嫁过去,以后咱家也算是有个当官的亲戚了。
这样你表哥考秀才不就有指望了吗?”
“既然县太爷那么好,表舅妈何不与表舅和离,嫁给县太爷做妾呢!”
姜珞虽才来一年,可县太爷是个黄土快埋到脖颈上的老头,她还是知道的。
“哎呦,你这傻丫头,说的什么话,县太爷看上你,是你福气。”张大仙虽生气,可背后说人坏话被听见了,气势明显就弱了点。
“表舅,我不愿嫁。”姜珞将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捂在小嘴上,嘤嘤的抽泣起来。
“麻烦表舅将彩礼钱退了吧,至于刚才表舅妈说的那些……盖新房的钱,还有给表哥娶媳妇的钱,需要多少啊?”
从小没有因为钱犯愁的她,并不知道金钱的分量。
她也只是问问,毕竟她是没有钱的。
不过她感觉到了一点,这个家她恐怕是待不住了。
姜珞本想着努力的融入这里的生活,努力的去学着干各种家务农活,可她就天生不是干活的料,什么也干不好。
丁富贵听到这些话,顿感羞愧,简首是句句扎心,“珞珞小姐,你表舅妈说的那些都是糊涂话,你莫当真。那彩礼钱明儿我就退去,至于旁的,你就别管了。”
“啥?退?”张大仙急了,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对着姜珞便开始嚷嚷。
“你……你个死丫头,你不愿嫁县太爷,难不成你看上我们家轩儿?想嫁给我们家轩儿?我劝你死了那条心,轩儿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人,岂是你这种狐媚子能肖想的!”
姜珞长的妖艳,谁人见了都骂狐媚子。
尤其是哭啼的模样,更勾人。
村里早有人传姜珞看上她儿子,张大仙最宝贝她儿子了。
“我今儿就告诉你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表舅做主,那县太爷岁数是大了点,可岁数大会疼人!”
“表舅妈怎么不说岁数大有老人味呢?”姜珞停止抽泣,暗暗相抗。
“你你你你……!我懒得和你说!”张大仙眼看着说不通,急忙拉着丁富贵进里屋,面上挂着对姜珞的厌恶。“总之你非嫁不可,你表哥还指望着这嫁妆呢。”
“珞珞小姐,我和你表舅妈……”丁富贵开口想安抚,里屋的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
半晌里屋开始争吵不休,姜珞不知道如何是好。
其实她与丁富贵并不是很亲的亲戚,母亲看丁富贵憨厚老实,让他在姜府做了几年家丁,母亲临终前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信得过的人,所以才将自己托付给了丁富贵。
丁富贵的为人,姜珞信得过,他不会出卖自己,现在知道她身世的人也只有他了。
里屋的争吵越来越凶。
院子突然出现个黑影,屋里瞬间黑了。
姜珞侧着身子回头看,只见院子里站着个壮如牛的男人。
他挺拔的身子将射进来的光线挡了个半……
天啊,他好大一只!
姜珞微张着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个人。
现在己经入秋,天气微凉,这个男人竟然打着赤膊,粗壮的胳膊宛如两根坚实的铁柱一般,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力量感。胳膊上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蜿蜒爬行的青蛇。
姜珞看得入迷了,眼神在粗壮的胳膊上停留,隐约可见的浓密体毛彰显着野性。
好熟悉的体型。
好像在哪见过。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炽烈的目光,他今日是来还回两袋大米的。
之前丁富贵家的水牛啃了他家的秧苗。
都是一个村子,男人觉得秧苗被牛啃了,是秧苗没有福分变成大米,加上他们家很少吃米,平日里都是吃肉。
这两袋米搁着怕生虫,还不如还给丁富贵。
里屋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声,姜珞和院子里的男人都听见了。
待丁富贵与张大仙从里屋出来,男人问道。
“你家要嫁闺女?”
冷不丁一问,所有人都有点懵。
丁富贵注视许久才将男人认出,“秦风?”
这不是村霸秦大的弟弟吗?
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自家院里。
还有就是,他怎么长这么大个了?
丁富贵在姜家出事后才回村,回来这一年里也没见过秦风。
“大米还给你们。”秦风拎着大米放到丁富贵面前,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两袋大米,丁富贵只觉眼熟,却不知竟是自家赔出去的。“这是?”
“前些日子地里的秧苗被你家水牛吃了,婶子赔的两袋大米,今日我还回来,这事就算了。”
家里家外一向是大哥一家操持,秦风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了此事。
大哥大嫂蛮横不讲理的性子,当时还特意跑田里骂了放牛的女人,今日一见,才知姜珞竟是那放牛女娃。
长得怪好看的呢!
田里的秧苗比草都稀,大哥他们讹人要两袋大米,这确实过分。
“那日我大哥大嫂说了难听的话,还望……姑娘别放在心上。”堂堂八尺男儿第一次说抱歉的话,很不顺溜。
“嗯?”
他是村霸的弟弟,竟然向她道歉……
好看的大眼微睁着,清澈的明眸,姜珞微微扬起头,而秦风需要弯下半截腰身,才能与之对视。
“我先回去了。”对于那双干净的明眸,他选择置之不理,一向不善言辞的他只想尽快离开。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