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查干淖尔的麦浪翻滚如金色的海洋。徐温玲正蹲在试验田里记录数据,突然听见村口传来一阵骚动。
"省农科院派技术员来指导工作了!"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连发梢都在闪闪发亮。
"同志你好,我是新来的技术员周默。"他微笑着伸出手,"负责'向阳三号'的推广工作。"
徐温玲刚要伸手,董海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攥住周默的手:"欢迎欢迎!我是董海舟!"
两人的手在半空中较劲,发出"咔咔"的响声。
周默的到来,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他会在徐温玲做实验时"恰好"递上需要的工具;能在她查阅资料时"刚好"找到那本难寻的参考书;甚至——这让董海舟气得牙痒痒——连徐温玲最爱吃的山楂糕,他都能从省城特意捎来。
"周技术员懂得真多啊。"这天傍晚,徐温玲捧着周默带来的外文期刊,眼睛亮晶晶的。
董海舟蹲在一旁磨锄头,把磨刀石蹭得"刺啦刺啦"响:"不就是会几句洋文吗..."
"这篇论文正好解决了我们的难题!"徐温玲兴奋地指着一段文字,"周默,你太厉害了!"
周默推了推金丝眼镜,笑而不语。董海舟手里的锄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村里人都看出来,两个年轻男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田间地头,董海舟总是"不小心"把泥巴甩到周默的皮鞋上;食堂打饭,周默必定"恰好"排在徐温玲前面;就连去县里开会,两人也要争副驾驶的位置。
"幼稚。"老倔头叼着烟袋评价道,"跟的公鹿似的。"
最让董海舟窝火的是,周默居然搬进了试验站的空宿舍!现在他每天都能看见徐温玲和周默在实验室里头碰头地讨论问题,有时首到深夜..
这天深夜,董海舟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蹑手蹑脚地摸到试验站,想给加班的徐温玲送件外套。
透过窗户,他看见周默正往试管里加一种可疑的白色粉末。徐温玲背对着窗,毫无察觉。
董海舟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猛地推开门:"住手!"
试管摔在地上,液体"嗤"地冒出一股白烟。
"你干什么?"周默脸色大变。
徐温玲惊讶地转身:"海舟?这是新型杀菌剂..."
"不对!"董海舟一把拽过她,"我亲眼看见他往里面夹东西!"
周默突然笑了:"董技术员,这是碳酸氢钠,用来调节PH值的。"他指了指桌上的化学手册,"你要不要也学学基础化学?"
董海舟的脸涨得通红。徐温玲责备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接下来的日子,徐温玲和董海舟陷入了冷战。
她不明白为什么董海舟对周默敌意这么大;他则懊恼自己出丑,更担心周默别有用心。
而周默,依然风度翩翩地出现在每个需要帮助的时刻。他教徐温玲使用新式仪器,帮她整理实验数据,甚至——在董海舟咬牙切齿的注视下——亲手为她别上散落的发丝。
"周默,谢谢你。"这天傍晚,徐温玲在试验田边轻声道谢,"要不是你,这个项目..."
"温玲。"周默突然打断她,镜片后的眼睛格外明亮,"其实我申请来查干淖尔,是因为..."
"着火了!试验田着火了!"
远处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两人转头望去,只见西边的麦田腾起滚滚浓烟!
火借风势,转眼就蔓延到试验田边缘。徐温玲拼命扑打着火苗,突然被浓烟呛得踉跄跌倒。
"玲子!"董海舟的声音穿透烟雾。
她模糊看见两个身影同时冲向自己。周默离得更近,却被突然倒塌的枯树拦住去路。董海舟像头暴怒的狮子,首接踏着火堆冲了过来!
灼热的气浪中,他一把将她扛上肩头。徐温玲感觉到他的手臂在颤抖,却死死护着她不让她沾到半点火星。
"抓紧我!"董海舟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他们刚冲出火场,身后就传来"轰"的巨响——储存农药的棚屋爆炸了!
火灾过后,周默在病床上交给徐温玲一封信。
"其实...我是受农科院委派来调查种子走私案的。"他苦笑着摘下眼镜,"有人想窃取'向阳三号'的原始菌种。"
徐温玲震惊地发现,信上提到的嫌疑人,竟是县农业局的张局长——当年迫害她父亲的帮凶之一!
"那晚我往试管加的是追踪剂..."周默愧疚地说,"我怀疑试验站有内鬼,却没想到连累你们..."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满手绷带的董海舟端着鸡汤愣在原地:"我...我来送饭..."
三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一时无言。
月光如水,徐温玲坐在康福的麦田边。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给。"董海舟递来一个麦秸编的小篮子,里面装着熟透的野草莓,"我找了整片山坡..."
徐温玲捏起一颗草莓,突然笑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也是这样,满身泥巴递给我一把酸枣。"
董海舟挠挠头,忽然单膝跪地:"玲子,我嘴笨,但..."
"但是,"周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拄着拐杖,笑容温和,"我想公平竞争。"
夜风拂过麦浪,沙沙声如同心跳。徐温玲看着面前两个伤痕累累却目光灼灼的男人,突然觉得,这个秋天格外漫长又格外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