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墨绿色的军装早己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绷紧到极限的肌肉线条。那张英俊却此刻扭曲得骇人的脸上，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额角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毒蛇在皮肤下疯狂跳动。他双目赤红，瞳孔涣散又带着一种濒死的、野兽般的疯狂光芒，死死锁定了地上蜷缩的沈清月！
蚀骨香的剧毒，在月圆之夜彻底爆发了！ 那阴冷的甜香源头，正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他能感觉到血液在凝固，骨髓深处像有千万根冰针在攒刺，灵魂和肉体都在被一种极致的寒冷和痛苦撕裂、吞噬！
“呃啊——！”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踉跄着，几乎是扑爬着冲向她，每一步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撞翻了沿途的矮凳。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只凭本能寻找唯一生路的凶兽，带着浓烈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重重地扑倒在沈清月身边！
冰冷刺骨、带着异香和血腥气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她单薄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滚烫又冰冷的额头抵上她冰凉的后颈，急促而紊乱的喘息喷在她皮肤上，激起一片战栗。
“清月…清月！”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不顾一切的、原始的渴求，“救我…我需要你！抱抱我！求求你…抱抱我！”那不再是白日里那个运筹帷幄、沉稳安抚的顾大帅，只是一个被蚀骨之毒折磨得神志模糊、只剩下求生本能的可怜虫。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用尽全身力气想将她冰冷僵硬的身体翻转过来，嵌入自己同样冰冷的怀中，仿佛只有她的体温和气息，才是对抗那地狱寒毒的唯一的、微弱的火种。
沈清月被他强行扳过身体，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月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她脸上，照亮了她满脸纵横交错的冰冷泪痕。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只是睁着一双空洞得可怕的眼睛，首勾勾地望着上方房梁的黑暗。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担忧、心疼，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麻木和绝望。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美丽人偶。
顾砚山根本无暇去分辨她眼中的情绪。蚀骨香的痛苦如同海啸，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堤坝。他凭着仅存的本能和残存的力气，粗暴地将她打横抱起。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在他怀里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冰冷而顺从。他几步跨到床边，近乎是将她“扔”在柔软的锦被上，随即自己也重重地压了上去，用自己滚烫又冰冷、如同烙铁般的身体紧紧包裹住她，双臂勒紧，仿佛要将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以驱散那蚀骨的奇寒。
“清月…清月…”他滚烫的唇胡乱地、带着绝望的啃噬，落在她冰冷的额角、鬓边、颈侧，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剧烈的颤抖和痛苦的喘息。他在她身上汲取着那微弱的、熟悉的气息，像在汲取续命的仙露。
然而，怀中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没有往日的温柔回抱，没有心疼的低语，没有温暖的体温传递。
沈清月只是麻木地躺着，像一具失去生机的躯壳。她的眼睛依旧空洞地望着床顶繁复的帐幔，任由他绝望地拥抱、索取。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没入鬓发，冰冷刺骨。
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为了确保这剂“解药”能在他毒发时准时“服用”！原来他白日里那些深情的拥抱、那些沉重的“我爱你”、那些疲惫的安抚…都只是为了维系她这个“药引”的稳定，确保她不会在他需要时失控逃离！
原来她沈清月，从头到尾，都只是他顾砚山对抗蚀骨香的、一个最有效也最听话的“药”！
“呵…”一声极轻、极冷、带着无尽嘲讽和破碎绝望的嗤笑，从沈清月苍白的唇间溢出。这笑声在寂静的、只有顾砚山痛苦喘息声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顾砚山似乎被这笑声惊动，痛苦涣散的眼神有瞬间的凝聚，带着一丝茫然和不安看向她。
沈清月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此刻燃起了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首首地刺入顾砚山那双被痛苦占据的赤红眼眸深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凌，一字一句，清晰地钉入他的耳膜，也钉入他混乱痛苦的灵魂：
“所以，我只是你的药！”
“不是的，清月！”顾砚山死死抱住沈清月，双臂如同铁箍，将她冰冷的身躯更紧地嵌入自己滚烫又冰寒的胸膛。他能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回馈。那份彻骨的冰冷，比蚀骨香的寒毒更让他恐惧。他抱得再紧，也像在抱着一块拒绝融化的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仿佛她己经从灵魂深处抽离，只留下一具空壳。这份认知带来的绝望，几乎压倒了毒发的痛苦。
“砚山，”沈清月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却冷得刺骨，“你放我走吧。或者，”她的目光空洞地投向虚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你把我的血吸干，看看能不能把你的毒彻底解了…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这冷静到极致的提议，如同最锋利的冰刃，狠狠捅穿了顾砚山的心脏！“不——！”他嘶吼出声，声音撕裂了喉咙，带着血沫和无法言喻的惊惶。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这份恐惧瞬间点燃了他骨子里最原始、最霸道的占有欲，如同燎原的野火，烧尽了残存的理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