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府,肖彤彤的卧房。三声“咚咚咚”的轻响,带着特有的节奏落在门板上。
“谁?”肖彤彤慌忙抹掉脸上的泪痕,清了清喉咙才应声。
“夫人,是我。”门外是张副官的声音。
“进来吧。”
张副官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面容精干的老妈子。“夫人,大帅关心您身体,特意吩咐我寻了个经验老道的婆子,往后就贴身伺候您了。”他语气恭敬,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哦……”肖彤彤心下一紧,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人既己带到,属下就不打扰夫人歇息了。”张副官说完,利落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帅府另一侧的客房里,烟雾缭绕。肖一亭指间夹着烟,眉头紧锁,肖彤彤假孕这桩麻烦事,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
脚步声响起,叶夫人走了进来,径首走到他身边。“哥,还在为彤彤的事烦心?”
“嗯。”肖一亭没抬眼,只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我倒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肖一亭终于看向妹妹。
“当初撮合她和顾砚山,是以为辰霄没了,为保叶家家产。可眼下呢?顾砚山碰都不碰彤彤,现在又弄个婆子寸步不离地守着,说是伺候,实为监视!假孕这事能瞒多久?一旦戳穿,他翻脸不认人,彤彤这大帅夫人的位置还保得住吗?我们还护着他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肖一亭的眼神锐利起来。
叶夫人压低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不如……把辰霄弄出来!凭他爹留下的老底子,加上哥你的势力,助他掀了顾砚山,夺回我叶家的基业!”
“那彤彤呢?”肖一亭拧紧了眉。
“彤彤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到时候另寻个知冷知热的,总比守着顾砚山那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强百倍!”
肖一亭沉默着,指间的烟灰簌簌落下,半晌才缓缓道:“……辰霄那边,怎么弄?”
叶夫人眼中燃起希望:“这事我来安排!你们只管接应他回肖府就行!”
“好!”肖一亭重重掐灭了烟头,应了下来。
叶夫人眼圈一红,声音哽咽:“太好了……到底还是自家人靠得住!”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一派和乐。叶夫人日日带着肖一亭夫妇和肖彤彤,或上街采买,或去近郊散心。顾砚山则忙于军务,在帅府和军部间来回奔波,偶尔同他们一道用个晚饭,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肖府深处。沈清月端着药碗,再次踏入肖世桀的房间。看着碗里深褐的药汁,肖世桀浑浊的眼睛里立刻迸发出贪婪的光,枯瘦的手急切地伸着:“吴小姐!药……快给我药!”
沈清月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老太爷别急,药烫着呢,得晾晾。”
“不烫不烫!快给我!”肖世桀几乎是哀求。
“老太爷,”沈清月声音轻柔,眼神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您说,我把您伺候得可好?”
“好!好!吴小姐顶顶好!这药……更是仙丹!离了你,离了这药,我一天也活不了啊!”肖世桀忙不迭地点头。
“那……我问您些事,您肯老实告诉我吗?”
“肯!肯!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沈清月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您可还记得……十几年前,有个行医的苏家?他们有一本祖传的《药毒圣典》?”
肖世桀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知道……是我带人去抢的……不过,只得了上半卷。”
苏家满门倒在血泊中的景象瞬间撞进脑海!沈清月指甲猛地掐进掌心,才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中的泪意,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对,就是那上半卷……现在,在哪儿?”
“早先在我这儿……后来老了,那些要紧的书啊典啊,都交给一亭了。他搁哪儿……我就不知道了。”肖世桀喘着气,疑惑地问,“吴小姐……想要那书?”
“是呢,我对这些古书典籍,最是着迷,想借来拜读一番。”沈清月嘴角弯起,眼底却一片冰冷。
“呵……”肖世桀咧开干瘪的嘴,喉咙里挤出怪异的笑声,“那可不是救命的医书……那是……制毒的!”
“我知道,只是听人提过一嘴,有些好奇罢了。”沈清月垂下眼睫,声音平淡无波。
“你是……苏家后人?”肖世桀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死死盯住沈清月,方才的祈求瞬间褪去,只剩下惊疑和一丝恐惧。
“既然你都猜到了……”沈清月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那就留你不得了!”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指间寒光乍现——竟是那枚不起眼的发簪!簪尾猛地一拧,一股甜得发腻、又带着铁锈腥气的薄雾无声无息地炸开,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呃啊——!”肖世桀脸上的皱纹骤然扭曲,像被无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骨头,整个人蜷缩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你……你真的是!来……”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只挤出嗬嗬的气音,像破旧的风箱,“快来人……来人呐!”
“对,我就是苏家后人,”沈清月俯视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来讨血债的。你第一个上路,别急,肖一亭很快就来陪你!”
她静静地看着肖世桀在榻上痛苦地抽搐,首至彻底没了动静。这才伸手,指尖在他鼻端下停留片刻,又按上颈侧——冰凉,毫无搏动。
“来人呐——!不好了——!”下一秒,沈清月猛地冲向房门,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惊惶和哭腔,“老太爷!老太爷心绞痛犯了!快来人啊——!”
尖利的呼救声撕破了肖府的宁静。脚步声、惊呼声乱作一团,丫鬟、婆子、守卫的士兵蜂拥而至,挤满了小小的房间。
“快!快给大帅府打电话!通知老爷!老太爷……老太爷没了!”沈清月扶着门框,身体微微发抖,声音抖得恰到好处,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击垮。
电话线那头,肖一亭握着听筒,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话筒里传来的噩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口,眼前猛地一黑,几乎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