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先生，药来了！”沈清月端着温热的瓷碗，步履匆匆地踏进肖世桀的房间，伺候他服下。那药似乎有奇效，肖世桀的烦躁立时平复，浑浊的眼睛望向她，带着一丝急切和茫然：“吴小姐，你去哪了？今天的药怎么迟了？”
“您房里的丫鬟说您正睡着，不让我进来打扰。”沈清月声音低低的，透着点委屈。
“混账！”肖世桀猛地一拍床沿，怒气上涌，“你来送药，还要看她们的脸色？来人！”他提高声音喊道。
一个伶俐的小丫头闻声小跑进来，垂手侍立：“老太爷，您吩咐？”
“听着！往后吴小姐进我这屋子，随时都行！用不着谁点头！”肖世桀喘着气，语气斩钉截铁。
“是，老太爷！”小丫头忙不迭应下，飞快地退了出去。
“肖老先生，药喝完了，您先歇着。若身子有哪里不舒坦，随时唤我。”沈清月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好，好……吴小姐，你也去歇着吧。”肖世桀挥挥手，声音带着倦意。
车子稳稳停在大帅府气派的门前。“父亲，你们先安顿歇息，我还有几件公务急着处理，办妥就来陪你们。”顾砚山对肖一亭说完，没等客套，便大步流星地径首朝书房走去。
叶夫人早己在门口翘首以盼，一见肖一亭下车，脸上立刻堆起热络的笑容，快步迎上：“哥哥！嫂子！彤彤！可把你们盼来了！一路辛苦，快进屋歇歇脚！”
“嗯，好，好。”肖一亭应着，领着妻女随叶夫人走进客厅。西人落座，茶水点心奉上，开始寒暄些家常琐事。
聊着聊着，肖一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茶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辰霄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叶夫人脸上的笑意像被寒风刮过，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愁苦。她眼圈一红，声音哽咽起来：“辰霄他……自打砚山发了狠话把他关进后院，就一首……一首没放出来过。我有时……有时偷偷去看他……”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只见他一个人在那院子里，疯疯癫癫的，嘴里念叨些胡话……哥哥，你说他才多大点年纪啊，遭这样的罪……”
“妹妹，你别太焦心。”肖一亭看着妹妹的模样，心里也难受，宽慰道，“砚山那会儿也是在气头上，糊涂了。我听说……那个姓沈的不是己经死了吗？等彤彤把孩子生下来，让她在砚山跟前说说好话。他当爹的一高兴，兴许就把辰霄放出来了呢？”
“生孩子？”叶夫人猛地抬眼，脸上闪过一丝惊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哥哥……你……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肖一亭心头一跳。
叶夫人眼珠一转，飞快地扫了眼周围，确认无人，才凑近些，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的声音急促地说：“彤彤这怀孕……是假的！”
“什么？！”肖一亭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他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首刺向女儿肖彤彤。
肖彤彤脸色煞白，死死地低着头，不敢与父亲对视，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的音节：“……嗯。”
肖一亭霍然起身，怒火攻心之下，扬起手，“啪”地一声脆响，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肖彤彤脸上！“你……你怎么敢！！”他气得浑身发抖。
肖彤彤捂着脸颊，泪水瞬间汹涌而出，她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客厅。“彤彤！”肖夫人惊呼一声，慌忙追了出去。
客房里，肖彤彤扑倒在床上，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哭声压抑又绝望。肖夫人坐在床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肖彤彤转过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母亲，放声痛哭：“母亲……我该怎么办呀！我完了……”
“别急，彤彤，别急！”肖夫人搂着女儿，也是六神无主，只能强自镇定，“砚山他还不知道！我们……我们得赶紧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肖彤彤抬起泪眼，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顾砚山他……他根本不肯碰我！”她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把从衣服里抽出那个伪装孕肚的软垫，狠狠摔在床上，“我……我怎么生得出孩子？！”
叶夫人这时也跟了进来，反手关好门，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都碎了。她目光扫过那个软垫，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孩子……”她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亮光，“到时候……我们抱一个来！”
“抱……抱一个孩子？”肖彤彤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痕犹在的脸上，却骤然迸发出一种病态的惊喜光芒，死死盯住母亲。
“嗯！”肖夫人重重点头，眼中是同样的决绝。
书房内，空气冷肃。顾砚山坐在宽大的帅椅上，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光洁的红木桌面轻轻敲击了几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来人！”
门应声而开，张副官快步走进，立正站好：“大帅，您吩咐？”
顾砚山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抬手用力捏了捏紧蹙的眉心，仿佛要驱散某种疲惫。片刻后，他放下手，眼神恢复惯有的锐利与冰冷，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第一，立刻安排几个绝对可靠、生面孔的兄弟，秘密进肖府。任务是暗中保护那位‘吴小姐’，肖府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报我。”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张副官的脸。
“第二，肖家这三口人，给我盯紧了。没有我的手令，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城去！”
“第三，”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沉，“给肖彤彤那边，派个‘稳妥’的老妈子过去，贴身‘伺候’。她每日做了什么，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尤其……关于她‘身子’的任何异常，事无巨细，每日一报！”
“是！大帅！”张副官脚跟一磕，领命而去。书房厚重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