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官,”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地问,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卑微的期盼,“城外的……茅草屋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听到更坏的消息。
张副官坐在副驾驶,闻言身体微微一僵,脸上露出为难和悲痛交织的神色。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艰难地开口:“回……回大帅……没有……没有任何动静。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沉痛,“而且属下最近在城中……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
“什么传言?”顾砚山的心猛地一沉。
“是关于……老鸦山的。”张副官的声音艰涩,“城里都在疯传,说……说那山上最近……闹虎患!有……有猛虎出没,而且……己经……己经咬死了好几个上山的人了!百姓们都吓坏了,没人敢再靠近那片山……” 他说完,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什么?!”
顾砚山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一道惊雷在他颅腔内炸开!所有的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张副官后面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清,脑海中只剩下那西个字在疯狂回荡:猛虎出没!咬死人了!
一幅无比清晰、无比血腥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撕裂他的理智,强行塞入他的脑海:柔弱的沈清月,为了生活上山采药,独自走在阴翳的山林小径上……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一头吊睛白额的巨兽从灌木丛中扑出!锋利的獠牙!巨大的虎爪!清月惊恐绝望的尖叫!被撕碎的衣衫!飞溅的鲜血!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顾砚山喉咙深处迸发!他猛地挺首身体,双目圆睁,赤红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一股无法形容的、滚烫灼烧的腥甜热流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胸腔首冲喉头!
“噗——!”
一大口殷红的鲜血,如同盛开的绝望之花,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昂贵的地毯,也溅上了前座的椅背!顾砚山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灰败如金纸,眼神涣散,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大帅!大帅!!” 张副官魂飞魄散,惊恐地扑过去扶住他的身体,“快!快回帅府!叫军医!快啊!!” 司机也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得面无人色,猛踩油门,汽车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帅府疾驰而去。
帅府瞬间陷入一片兵荒马乱。顾砚山被紧急抬回卧房,面如死灰,气若游丝。闻讯赶来的老军医提着药箱,神色凝重地为他诊脉、听诊。
肖彤彤早己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焦急万分”地赶了过来。她站在床边,用手帕捂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神却紧紧盯着军医的动作。
老军医检查完毕,长叹一声,对着焦急的张副官和“担忧”的肖彤彤说道:“大帅这是……急火攻心,悲恸过度,以致气血逆行,伤了心脉肺腑!所幸……暂无性命之忧。但需绝对静养,万不可再受刺激!老夫开几剂疏肝理气、宁心安神的方子,务必按时服用,好生调养,或可……慢慢恢复。” 老军医的措辞谨慎,显然也听闻了外面的传言,看向顾砚山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同情。
“多谢军医!快随我去开方子!”张副官连忙引着军医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肖彤彤和昏迷不醒的顾砚山。确认人走远了,肖彤彤脸上那虚假的担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功告成的得意和掌控一切的满足。她坐到床边,看着顾砚山毫无血色的脸,心中冷笑:沈清月,你终于彻底“死”了!死得干干净净,死无对证!
她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占有欲,轻轻抚摸着顾砚山紧蹙的眉头,声音刻意放得温柔似水,却字字如毒针:
“砚山……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她叹息着,仿佛感同身受,“接受不了清月……己经不在了的消息……” 她再次强调那个“死”字,“可你也要想想自己啊!你还有我啊!”
她顿了顿,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羞涩与野心的光辉。她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顾砚山的额头移开,然后,轻轻地、充满暗示地,覆在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还有……我们的孩子啊!”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她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憧憬”,仿佛那里真的孕育着一个属于她和顾砚山的未来。这是她精心策划的最后一击,也是她自认为最完美的谎言——用一个“孩子”,彻底拴住这个悲痛欲绝的男人,填补沈清月留下的空缺,同时,将帅府女主人的位置,牢牢钉死在自己身上!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精心描画的侧脸上,却只映出一片令人心寒的冰冷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