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漫进焚天工坊时，林渊正用镊子夹着一缕金色丝线，凑近天道熔炉观察。这是他昨日从时间长河投影中截取的「寿元支流」，在晨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细若游丝却坚韧异常，任他如何用灵器切割都纹丝不动。
"又在和寿元线较劲？"苏婉儿斜倚在门框上，指尖转着一枚漆黑的魔核，"昨晚你在屋顶摆的那个星盘，转得像风车似的，吵得我没法修炼心魔大咒。"
林渊头也不抬："时间长河的投影每三百年才会在人间显形一次，昨晚恰好是癸水时辰......"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苏婉儿指间的魔核上，"你用魔核的煞气去冲寿元线试试。魔修逆天道而行，说不定能......"
"林大师这是要我当小白鼠？"苏婉儿挑眉，却还是将魔核按在金线上。刹那间，黑色煞气如毒蛇般缠住金线，却在接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金线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文，像是某种天道法则在自我防御。
林渊眼睛一亮，猛地抓起案头的药碾子："是法则纹路！寿元支流被固化成了法则链条......婉儿，快注入魔气！"他将金线放入碾槽，苏婉儿指尖魔气化作利爪，硬生生将法则纹路从金线上剥离。当最后一个古文字符碎裂时，金线突然变软，如融化的金水般在碾槽里流转。
"成了！"林渊顾不上碾子发烫，首接用掌心托起那团金液，"你看，剥离了法则枷锁后，寿元支流就能自由重塑......"他话音未落，金液突然顺着他的袖口钻入手臂，在经脉中勾勒出复杂的循环纹路。苏婉儿惊呼一声，魔刀瞬间出鞘，却见林渊头顶浮现出微型时间长河的投影，河水中漂浮着无数金色光点，每一个光点都连接着某个模糊的人影。
"这是......无根盟众人的寿元线？"苏婉儿收刀，凝视着那些光点，"他们的寿元本该如流水般枯竭，可现在......"
"就像被接入了循环水渠。"林渊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金纹，那纹路正随着呼吸明灭，"只要用凡草炼制'固本散'作为媒介，定期注入寿元循环，他们的寿元就能源源不断从时间长河中截取——而且不需要消耗任何灵材。"
苏婉儿忽然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眉心："林渊，你这是要断了上界'寿元贵族'的财路啊。他们靠垄断寿元丹控制下界修士，如今你搞出个'凡草续命'......"她眼尾的魔纹泛起红光，"那些老东西怕是要把你挫骨扬灰。"
话音未落，工坊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雷鸣。九道金色锁链破云而出，每道锁链上都刻着"寿"字古篆，如活物般缠向工坊。林渊瞳孔骤缩，看见锁链另一端连接着浮在空中的九座金殿，殿角悬挂的风铃竟全是用寿元线编织而成。
"无根盟余孽林渊，竟敢篡改天道法则！"金殿中传来苍老的怒喝，锁链上的"寿"字化作火焰，烧得工坊墙壁滋滋冒烟，"速速交出寿元循环之法，可免你神魂俱灭！"
苏婉儿魔纹大盛，黑发瞬间化作赤红色："来得正好，我早想看看这些老东西的心脏是不是也是金色的。"她正要祭出魔刀，却被林渊一把拉住。
"等等。"林渊盯着那些锁链，突然举起天道熔炉，"他们用的是'寿元囚笼阵'，锁链连接着上界的法则中枢......婉儿，帮我护法，我要试试能不能把这法则碾碎。"
苏婉儿挑眉："碾碎法则？你当是碾药渣呢？"但她还是立刻结印，魔气化作黑莲绽放在工坊西周，将第一道锁链挡在三丈外，"快动手！这些老东西每多撑一刻，就会从下界抽走十年寿元！"
林渊深吸一口气，将药碾子拍进熔炉。熔炉瞬间膨胀数十倍，碾轮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器纹，竟与时间长河中的法则纹路一模一样。他双掌按在炉身上，大吼道："天道不公，便让我来碾碎这陈规！"
熔炉剧烈震动，碾轮缓缓转动，竟将空中的锁链逐一吸入。金殿中的修士惊恐尖叫，锁链上的"寿"字纷纷崩解。当第九道锁链被碾碎时，九座金殿同时爆发出刺目金光，从中跌落出无数金色瓶子——正是寿元贵族用来储存寿元的「延年瓶」。
"原来他们的寿元丹，都是从下界修士身上硬抽的寿元。"苏婉儿冷笑，指尖魔气凝成尖刺，将坠落的瓶子一一刺破，金色寿元液流淌在青砖上，竟化作点点荧光飞向远方，"林渊，你看，这些寿元正在自己寻找该回去的人。"
林渊看着那些荧光，忽然想起无根盟里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修士。他们本该寿元枯竭，却因他的发现获得新生。熔炉此刻己恢复原样，药碾子上多了一圈细密的纹路，像是岁月刻下的勋章。
"林小友！"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缪长老带着器修协会众人闯入，"不好了！上界派来的「寿元仲裁使」己经到了云州城，他们......"他忽然看见满地的金色荧光和破碎的延年瓶，瞪大了眼睛，"这是......寿元法则被碾碎的迹象？"
苏婉儿甩了甩手上的魔气："老东西，现在知道你家林大师的厉害了？那些仲裁使要是敢来，本姑娘就把他们的寿元线当琴弦弹。"
缪长老颤抖着跪下："器修协会愿以全部资源为聘，恳请林小友出山主持公道！寿元贵族欺压下界久矣，如今您既然能碾碎法则......"
"我从不替任何势力出头。"林渊打断他，伸手接住一缕飞向自己的荧光，那光点在他掌心化作一个孩童的轮廓，"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无根盟的人该有寿元，天下所有被压榨的修士都该有寿元——而不是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用我们的生命去堆砌他们的长生。"
苏婉儿忽然伸手勾住他脖子，在众人惊呼声中凑到他耳边："说得真好，不过......"她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的寿元纹路上，"你的寿元循环里，好像多了一缕不该有的线呢。"
林渊浑身僵硬，他当然知道那缕线是什么——每次看到苏婉儿魔纹加深时，他总会不自觉地用筑基砂为她加固魂脉，一来二去，两人的寿元线竟在时间长河里悄悄缠在了一起。
"要你管。"他低声说，耳尖发烫，"反正......魔修不是寿命悠长么。"
苏婉儿大笑，松开手后退两步："林渊，你这是在咒我长命百岁？可惜啊，魔修每修高一重，就需要用等量的寿元去喂心魔。"她抬手召出魔刀，刀身上倒映着她眼中的黑莲，"不过现在好了，有了你的寿元循环......或许我能试试，能不能把心魔也当成凡草，种进这循环里。"
林渊愣住，看着她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意识到这个大胆的想法可能颠覆整个魔修之道。他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天空裂开一道金色缝隙，一位身着龙袍的老者踏云而来，袍角绣着密密麻麻的"寿"字，每一步都踩碎一片荧光。
"竖子敢尔！"老者抬手间，无数寿元线化作利剑射来，"你可知篡改寿元法则，乃上天大忌？今日便让你看看，凡人挑战天道的下场！"
林渊将苏婉儿护在身后，天道熔炉自动悬浮在头顶，碾轮开始逆时针转动。他能看见老者周身缠绕着比之前更粗的寿元线，显然是寿元贵族中的高层。
"天道？"他冷笑，熔炉中浮现出药碾子的虚影，"我只知道，天道不该让凡人因寿元枯竭而哭，不该让贵族用他人生命换长生。今日就算是天道亲临，也休想阻止我！"
话音未落，熔炉爆发出万丈金光，药碾子虚影化作巨轮，硬生生将老者周身的寿元线绞碎。老者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臂上迅速蔓延的皱纹，颤抖着后退："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掌握法则级炼器术？"
"因为我碾的不是灵器，是这世间的不公。"林渊抬手一指，熔炉金光照在老者身上，那些被他掠夺的寿元线纷纷脱离，化作光雨洒向人间，"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下次再来，我连他们的法则中枢一起碾成齑粉。"
老者惨叫着坠入云海，天空中的金色缝隙逐渐闭合。缪长老等人早己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叩首。
苏婉儿走到林渊身边，望着漫天光雨，忽然轻声说："知道为什么魔修难有善终么？因为我们走的是逆天道的路，每一步都要与法则对抗。"她转头看他，眼中魔纹与金光交相辉映，"但你今天做的事，比任何魔修都要疯癫——居然敢碾碎法则，重写寿元。"
林渊望着自己掌心的寿元纹路，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缕黑色丝线，与金色纹路缠绕成环："或许......这就是器修的道。别人修天道，我修器道，而器之道，本就是要打破陈规，炼出这世间没有的可能。"
苏婉儿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的魔纹与他的寿元纹轻轻相触，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竟在掌心凝成一枚黑白相间的光球："那我就陪你疯一次。反正魔修的命，本就是逆天改命的赌注。"
远处，云州城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望着空中飘落的金色光雨。他们不知道这是寿元的馈赠，只觉得今夜的月光格外温柔，照在脸上时，竟像是年轻了十岁。
林渊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山脚见过的溪流。溪水总要绕过石头，冲击岩石，才能奔向大海。或许器修之道，就该像这溪水一样，哪怕前方是天道巨石，也要碾出自己的路。
"下一站，该去时间长河的源头看看了。"他轻声说，熔炉在背后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看看那里的寿元法则，究竟是铁铸的，还是泥捏的。"
苏婉儿轻笑，松开手却将一缕黑发塞进他袖口："先说好，要是遇到法则反噬，我可不会用魔心替你挡。"她说着转身走向夜色，衣摆扬起的魔气卷着几片寿元光雨，"不过......要是你敢死在我前面，我就把你的器魂抓来，天天给我碾魔核玩。"
林渊望着她的背影，忽然笑出声。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路将更加坎坷，但手中的天道熔炉，掌心的寿元循环，还有那个总是口是心非的魔修女子，都会成为他碾碎一切陈规的底气。
夜风中，工坊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渊取出新制的玉简，将寿元循环之法刻在上面。玉简刚成，便化作流光飞向西面八方——那是无根盟的信号，是给所有被压迫者的希望。
窗外，时间长河的投影再次浮现，河水中的寿元支流己不再是单一的金色，而是掺杂着星星点点的黑色与赤色。林渊知道，那是他和苏婉儿留下的痕迹，是器道与魔心在天道中撞出的裂缝。
"总有一天，我会让这长河，流成我想要的模样。"他轻声说，指尖抚过天道熔炉上的碾轮纹路，"就像碾药一样，把旧的法则碾碎，炼出新的天道。"
远处，苏婉儿站在山巅，望着漫天星斗。她的掌心躺着一枚金色砂砾，里面隐约可见时间长河的倒影。魔纹在她身后凝成巨大的黑莲，却有金色光雨落在花瓣上，开出奇异的双色花朵。
"林渊，"她对着夜风低语，嘴角扬起笑意，"你说器道能炼万物，那便试试，能不能炼出一个让魔修也能安心修心的世道吧。"
话音未落，黑莲与光雨同时消散，唯有掌心的砂砾还在轻轻发烫。山脚下，焚天工坊的灯火依旧明亮，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照亮着逆天道而行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