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黄河故道染成血色,顾衍的铁尺劈开裂隙中的青石砖。陆清晏的竹骨折伞刺入淤沙,伞柄机关弹出的铜链在河床上绷出北斗七星阵型。
"《禹贡》载'导河积石',这石料却是南疆火山岩。"她指尖捻起碎石,"遇水膨胀的特性,专为溃堤设计。"
韩昭踹开废弃的河工营帐,霉烂的《河道堪舆图》下压着赤狄密函。萧晨的银丝绞碎暗格铁锁,整箱的青铜齿轮泛着诡异绿锈——每枚齿轮都刻着前朝工部侍郎的私印。
"三年前黄河改道的图纸。"顾衍展开泛黄的舆图,朱砂标记处忽然渗出黑液,"不是朱砂,是赤狄巫师的蛇毒——见光即焚!"
地动山摇间,陆清晏的算珠嵌入石缝:"坎位转离三,开闸!"滔天洪水擦着堤坝奔涌而过,露出河床深处三百尊倒置的镇水兽。
洛阳白马寺的残碑渗出腥咸水渍,顾衍的铁尺刮下碑文青苔。三丈外,陆清晏的竹伞尖挑开功德箱暗格,整摞的"捐银收据"竟盖着户部清吏司印鉴。
"《水经注》载此碑当立在西山,现却东移七里。"她蘸取碑面结晶尝了尝,"海盐!有人用漕船运海水倒灌地下暗河!"
韩昭劈开地宫石门,腐臭味中混杂着硫磺气息。萧晨的银丝缠住梁上铁箱,坠落的不是经卷而是工部雷火弹——引信上刻着"永定河防汛专用"。
"好个借佛敛财!"顾衍的铁尺抵住方丈咽喉,"释迦牟尼像的鎏金铜皮下,裹着赤狄战船龙骨吧?"
惊雷劈裂古柏,暴雨冲刷出碑文真容:"...贞元七年,改道三十里..."陆清晏瞳孔骤缩:"这根本不是前朝治水碑,是伪造的河道指南!"
子时的永定河泛起荧蓝鬼火,顾衍将桐油浸泡的纸鸢放入夜风。火光掠过水面,映出水下密布的铸铁倒刺——每根倒刺都穿着河工尸首。
"去年失踪的疏浚队。"萧晨银丝挑开尸首腰带,铜牌编号与工部名册吻合,"他们被制成活桩,用血肉养着蚀堤虫。"
陆清晏的算珠在河滩划出星图:"《九章》均输术算得河道曲率异常,有人用前朝镇水兽改水流——"竹伞突然指向对岸,"看那处漩涡!"
韩昭的横刀劈开芦苇荡,赤狄死士的袖箭擦着耳际飞过。顾衍的铁尺贯入偷袭者肩胛:"南疆的蚀骨散,工部的袖箭机簧——诸位大人凑了出好戏!"
工部档房弥漫着霉味,顾衍掀开"永定河防汛实录"封皮。泛黄的纸页间忽然窜出毒蛛,陆清晏的竹伞旋出药粉:"赤狄黑寡妇,专食被焚文书的气息。"
"难怪历年河工案卷皆被虫蛀。"萧晨银丝绞碎暗柜,跌出的不是文书而是整箱玉珏——每枚都刻着《禹贡图》残片。
韩昭的拳头砸向墙壁:"阿兄最后的手书说...说治河银两变成了赤狄战船!"他扯开砖缝,韩明藏匿的账本己爬满蛊虫,"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
暴雨击穿瓦片,陆清晏将玉珏浸入雨水。残图拼合的刹那,顾衍的铁尺劈开地砖——暗渠流向竟首指帝京玄武门!
五更的玄武门水闸泛着铁腥,顾衍踹开制动机关的保护壳。齿轮咬合声里混着异响,陆清晏的算珠卡住关键齿槽:"坎位偏移七分,这闸机被改成了泄洪道!"
"顾大人何必费力?"工部侍郎自阴影走出,"您脚下踩着三百斤雷火弹,足够送满城百姓..."
"百姓的命不是你的筹码!"韩昭的横刀斩断引信,"我兄长为护堤坝被洪水吞噬时,手里还攥着治河银的罪证!"
地动山摇间,萧晨的银丝在闸门织成巨网。陆清晏蘸血在青砖勾画:"乾三连,坤六断——开生门!"洪水咆哮着改道,冲垮赤狄暗桩。
晨曦中的黄河故道泛起金辉,顾衍将赤狄密图掷入祭河鼎。陆清晏展开重绘的《禹贡图》,新墨勾勒的河道如剑:"这世上最坚固的堤坝,是母亲教孩儿唱治水谣时,口口相传的良心。"
八百里加急战报突至:"南疆巫寨自焚,蚀堤虫尽灭!"
萧晨碾碎最后一只蛊虫,凤尾蝶破茧而出:"蛊虫化蝶那日,恰是韩校尉阵亡三周年——忠魂有灵啊!"
暴雨初歇,顾衍望着修复的镇水兽。三百尊兽首齐指东海,口中玉珏拼出完整的海疆图。陆清晏的竹伞掠过惊涛:"该去会会那位'海疆砥柱'了,他防的不是倭寇——是朗朗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