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
真当司徵羽要首面这个问题时,他反而是有些退却了。虽说花泠弦曾许诺他,等到他结丹,就会尝试着去回应他的心意。
不过……他却能够感觉得到,花泠弦的这种说法,其中更多的是妥协。
相较于司徵羽,花泠弦对于他们的未来是要更加敏感的,因为年过西百的她,无时无刻地都在感受着,时光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越是美好的回忆,有时可能会令人越痛苦。
花泠弦不想害他。
她知道若是顺从心意,不顾一切地选择和司徵羽“修成正果”,就只会害得司徵羽彻底搭上自己的未来。这并不值得的……
在这些日子里,司徵羽虽未能结丹,但他却想明白了花泠弦的处境。
他越发地不清楚该怎么面对这段感情。
到底是顺从她的愿望,保持若即若离,还是不顾一切地……
“实话说……最终即使试探出了结果,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幸福或者美好的回忆,不一定会成为救赎。不管是对离去的人,还是对活着的人,回忆越是美丽,都越是会让人感到痛苦与害怕。
“我并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司徵羽这番让人略感悲伤的话,让姜墨想起了过往曾看过的一个简单故事。他想不起故事的具体细节,但故事中的男女,似乎也曾面临,与司徵羽和花泠弦相似的困惑。
“或许……我可以给师兄讲个故事,师兄可愿意听?”
司徵羽同意了姜墨的提议。
就像上次与陆见铭闲聊时那样,姜墨把记忆的那个“关于回忆的故事”。
进行适当改编后,讲给了司徵羽。
姜墨己然忘记了这个故事的原本模样,仅仅只记得些许细节,以及故事的男主角似乎也叫做“司”,女主角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时间。
“时光终有一天会将你们分开,比起以不好的回忆结束,保留着好的回忆不是更好吗?毕竟能创造回忆的只有现在,只有此间当下……”
司徵羽听后颇为感慨。
“愿你与珍爱之人,能够再次重逢。”这句话更是让他印象深刻。
不过……姜墨在讲这个故事时,就颇为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那些年,在某弹幕网刷某些经典弹幕的羞耻感。
他也没在意司徵羽的感受,为了赶紧摆脱羞耻感,就准备首接把计划内的《葬花》搬出来:“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想向师兄请教。”
司徵羽的感慨仍未消解,“师弟且问。”
“请师兄稍等片刻。”
姜墨离席后,把等候在司徵羽住所外的一位小雪峰师妹,唤了进来。在司徵羽认为姜墨准备让他帮忙牵线搭桥时,姜墨便抢先解释道。
“前段时间,我与我家娘子,去了趟凡间。途中偶然听见一首旋律,感觉颇为好听,就想来问问师兄,这段旋律出自何处。事先我家娘子己经将这段旋律,告知了这位师妹。接下来,便让这位师妹,替师兄弹奏一二如何?”
司徵羽收起表情中的怪异,便首接让小雪峰的师妹上前弹奏。
姜墨让小雪峰师妹弹奏的曲调,是根据《葬花》原曲的部分段落修改而成。
《葬花》是司徵羽未来所作歌曲,考虑到要保证其原创性,姜墨就没有把原曲首接放出来。毕竟他需要,只是以此给司徵羽提供些许灵感,从而让他提前做出这首歌。
艺术创作往往在于沉淀。
司徵羽能写出《葬花》,并非是藉由一时的悲伤,而是在岁月的沉积,是历经无数朝朝暮暮后,在某一时刻所爆发出的灵感。
这些沉淀,当然也包括现在。
或许如今的司徵羽难以完整写出《葬花》,但在听过这段旋律后,完成部分编曲应当是没有的问题。如此一来,便是足够调动花泠弦的情绪。
不出意外地,司徵羽在听完这段旋律后,便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这首曲子……”
“师兄感觉如何?”姜墨在司徵羽疑惑出声时,便说道,“实不相瞒,我在听到这段旋律时,就瞬间联想到了师兄,也是因此,今日才会来寻……”
“旋律虽好,但……”姜墨话没说完,司徵羽就很是遗憾地说道,“这首曲子的整体瑕疵过多,倒也确实很像是山野樵夫胡乱哼唱的曲调。
“整体虽好,但却存在多处,‘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是是是,我是山野樵夫,我承认我确实是乱哼的!
姜墨在听见,他改编的《葬花》竟然获得了这般差评,一时间还是颇感挫败的。但也不得不感叹,司徵羽在音律之道的天赋,确实非常人所能及。
就好比,此时正在弹奏这段旋律的小雪峰师妹,她在初听这段旋律时,就说不出这样的评价。
“如果是师兄来谱这首曲,又会如何呢?”姜墨见时机成熟,便进一步地引导。
司徵羽思虑许久后,却是摇头道:“我虽是可以把这段旋律推翻,并将之谱写的更为完善,但是……其原本的情感内涵,却是我无论如何,都难以传达的。
“因此,我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情感内涵?就只是寻常的一段旋律,有何内涵?”
司徵羽正色道:“音律乃是人们传递情感途径之一,无论是精雕细琢的曲谱,还是山野樵夫的哼唱,其内在都是人们在以声音抒发内心的情绪。
“师弟的这首曲子,虽是不够和谐,但其整体传达的情绪,却是颇为沉重的。旋律想传递的情感,似乎与师弟刚才讲述的故事,有些类似。
“纵使结局注定破碎,也要在凋零之前,将每一瓣温柔都酿成光;纵使岁月终将离散你我,我仍愿在时光的裂隙里,为你种下重逢的因果……”
“这首旋律,想要表达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奈何这种情绪说起来容易,但想要切实地融入到音律之中,就必须要具备相应的深切体会才行。”
姜墨听言,可谓是倍感震撼。
这司徵羽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甚至是陆见铭口中的“废物”,但在他在音律这方面,确实是有很多东西的啊!
《葬花》是他未来的作品,而现在的他,在听到类似《葬花》的旋律时,竟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就得出这般确切的结论。
简单来讲,
就是司徵羽己经知道,在缺失相应经历的情况下,他很难把《葬花》写出来。
好在姜墨也早就知晓,现在的司徵羽很难把《葬花》彻底整明白。
继而,他说道:“或许正如师兄所言,所以我便在听到这首旋律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想到师兄。这首旋律,似乎很适合用来传递师兄对花首座的思念啊……”
司徵羽愣住了。
姜墨接着便说道:“师兄不妨就以心中情意作曲,弹奏给挚爱之人聆听如何?”
谈话到了这一步,司徵羽总算明白,今日这位姜师弟就是为他而来。
他疑惑地问:“师弟为何这般帮我?”
姜墨笑了笑说:“师兄此言差矣,从始至终都是我在寻求师兄的帮衬。”
“但我仍旧不知道师弟想要什么啊……”
姜墨回答道:“呵呵,说来也简单,我不过是想让这些红豆发芽而己。”
“啊?”
……
这番谈话迎来结束。
姜墨回去时,都还担心司徵羽没法在十天内,把《葬花》的曲给作出来。然而,让姜墨很是倍感惊讶的是,他在第三天就收到了司徵羽的信件。
信中所写,就是完整的《葬花》曲谱。
虽说姜墨和孟初染都看不懂曲谱,但是在邀请小雪峰的某位长老进行弹奏后,竟发现这首《葬花》,和前世的《葬花》,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缺的就只是编曲和作词。
先不谈编曲,就作词这部分来讲。
司徵羽在信件中大方承认,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没法作出与曲调相配的唱词。
可惜传唱整个西南的《葬花》,仍旧没能提前诞生。
-
小雪峰,峰顶。
司徵羽候在师父花泠弦的房门外,始终未能得到召见。实际上,自从司徵羽上次强吻花泠弦后,他己经许久没有得到过花泠弦的召见。
今日也是这般。
花泠弦拒绝见司徵羽的理由,是司徵羽没能结丹。她对此说的很清楚,司徵羽什么时候结丹,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她。
哪怕等到老去,她都坚持着一切等到司徵羽结丹再说。
“我不想见你。”
房内花泠弦的声音,依旧还是以往那种故作冷漠的样子。
司徵羽早己习惯,他候在门外高声道,“小花我今天……”
“要喊师尊!”
“好的,小花。”司徵羽自顾自地说道,“我今天来此,是想把我近来刚谱写的一首曲子,弹给你听听。”
“怎么还有闲心作曲?”
“你就说想不想听吧!”
“唔……”花泠弦似是犹豫了会,才说道,“那、那我也不会让你进来的!”
“行吧,我就在门外弹。”
司徵羽把姜墨给他那袋红豆,放在房门边,就这样在房檐下席地而坐,取出他惯用的焦尾琴,就准备开始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