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时,李华抱着 "白菊" 躲进礁石群。火光映红江面,他看见探长的身影在甲板上摇晃,手中引爆器还连着未剪断的导线 —— 原来老周早己派潜水员在暗礁里做了手脚,那些炸药,不过是吓唬人的空壳。
"他们为什么要选和月华相似的女孩?" 当救护车的笛声从远处传来时,李华望着 "白菊" 颈间的朱砂痣轻声问。
"因为你父亲掌握着公益信托基金的核心证据。" 她握住他的手,将翡翠手链重新戴回他腕间,"三年前那场火,其实是他们在找一本记载着所有黑账的防火账本,而那本账本......" 她突然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月白旗袍的领口,"就在你一首戴着的翡翠手链里。"
李华猛地愣住。他摘下手链,发现雕花连接处果然有道细缝,撬开后掉出半片薄如蝉翼的胶片 —— 正是父亲临终前说的 "良心"。胶片上密密麻麻记着的,不仅是公益信托基金的走私明细,还有每个被害死童工的姓名和籍贯。
龙华寺的钟声敲响五更时,李华站在殡仪馆的后巷,望着 "白菊" 被抬上救护车。少女蜷在担架上,月白旗袍上的血渍己变成暗褐色,却仍像朵在战火中绽放的白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胶片,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穿灰布衫的报童将一封信塞进他手里,转身跑开时,他看见孩子后颈有块淡红色的印记 —— 和月华的胎记一模一样。展开信纸,上面是老周的字迹:"明晚八点,十六铺码头新货轮,真正的月华......"
字迹在晨雾中渐渐模糊,李华望着江面上未散的硝烟,终于明白这场战争远未结束。公益信托基金的黑幕,三朵白菊的标志,还有那些前赴后继的身影,都在提醒他,父亲用生命守护的正义,必须由他继续走下去。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霭时,他戴上翡翠手链,走向正在印刷号外的《沪报》编辑部。油墨的香气混着硝烟味钻进鼻腔,他知道,这一仗或许会输,但总有人会赢 —— 就像那些在夜校里识字的孩子们,就像此刻在雾中绽放的白菊,只要良心未灭,光明总会到来。
黄浦江的晨雾还未散尽,十六铺码头的趸船己在浊浪中摇晃。李华贴着生锈的铁栏杆前行,指尖划过衣袋里老周的纸条,墨迹在汗水中晕开,"新货轮 ' 海星号 '" 的字样像道未愈的伤口。翡翠手链硌得腕骨发疼,他知道那里面藏着的不仅是胶片,还有父亲和妹妹用生命守住的真相。
"卖桂花糖粥 ——" 街角老妪的叫卖声突然变调,铜勺碰着陶锅发出三声脆响。李华猛地转身,看见穿工装的阿毛正被两个戴瓜皮帽的汉子拖进巷口,帆布包里露出半截《沪报》号外,头版 "公益信托基金黑幕" 的标题刺得人眼疼。
他闪进堆满缆绳的仓库,听见隔壁传来压低的咒骂:"周先生说了,今晚要是见不到胶片,就把《沪报》的印刷机全沉黄浦江。" 说话的人袖口闪过三朵白菊刺绣,正是三天前在巡捕房见过的军统标记。
仓库顶的气窗突然传来瓦片轻响,"白菊" 的月白旗袍角晃过铁架,颈间朱砂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李华摸向腰间的勃朗宁,却发现弹匣己空 —— 昨夜在龙华殡仪馆,为掩护老周撤退,他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
"海星号" 的汽笛突然拉响,震得江面浮冰碎裂。李华贴着码头边缘挪动,看见栈桥尽头停着辆黑色轿车,戴金丝眼镜的周明远正倚着车门擦拭怀表,表盖内侧嵌着的不是月华的照片,而是张泛黄的黄埔军校毕业照,校长签名处盖着三朵白菊火漆印。
"李记者赏脸赴约,周某深感荣幸。" 周明远抬手示意,两个黑衣人押着遍体鳞伤的老周走出船舱,"听说你手里有样东西,能让党国三十年的布局毁于一旦?" 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李华胸前的翡翠手链,"令尊当年在实业部保险柜里,藏着本防火账本,记载着每笔 ' 公益信托 ' 的流向,你该不会以为,烧了半本账册就能了事吧?"
老周突然咳出鲜血,染红了胸前的栀子花 —— 那是地下党的紧急信号。李华的手指骤然收紧,他看见 "白菊" 的身影从桅杆上滑下,短刀正对着周明远后心,却在看清他耳后三颗黑痣时猛地顿住。三年前在燕京大学,进步学生被特务追捕时,带队的便衣队长耳后,正是这样的标记。
"动手!" 周明远突然暴喝,甲板下涌出十几个枪手,枪口清一色对准 "白菊"。李华本能地扑过去,却被老周用尽全力推开,子弹擦着他发梢掠过,在铁板上溅出火花。当他看清 "白菊" 胸前绽开的血花时,才发现她穿的根本不是月白旗袍,而是内衬防弹钢板的改良款,朱砂痣位置的钢板上,清晰留着子弹凹痕。
"账本在他手链里!" 老周的声音混着浪涛拍岸声,李华这才惊觉周明远的目标不是胶片,而是他腕间的翡翠手链。黑衣人扑上来的瞬间,他扯断手链绳结,七颗翡翠珠子滚落甲板,其中一颗裂开的珠子里,露出半片比发丝还细的金属丝 —— 那才是真正记录着所有黑账的微型胶片。
"海星号" 突然剧烈颠簸,探照灯扫过江面时,李华看见三艘挂着米字旗的货轮正全速逼近,船舷水线处隐约可见 "美利坚慈善总会" 的标志。周明远的笑声盖过汽笛:"李华,你以为登报就能让租界当局罢手?这些船上装的不是军火,是三千箱鸦片,明天就会以 ' 赈灾物资 ' 的名义运进沪东,而你 ——" 他举起勃朗宁抵住老周太阳穴,"要亲眼看着地下党据点被一网打尽。"
"白菊" 突然将短刀掷向罗盘,黑暗降临的刹那,李华听见熟悉的摩尔斯电码从江底传来 —— 那是父亲当年参与设计的水下信号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