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的晚霞刚给琉璃瓦镀上金边,后厨的烟囱就冒出了滚滚黑烟。临秀姨端着刚晒好的桂花蜜路过,被烟呛得连退三步,只见锦觅正踮脚够着吊柜里的八角,宽大的宫裙扫落了半排调味罐,「哗啦」一声,白花花的盐粒撒了满地。
「我的小祖宗!」临秀姨连忙放下蜜罐,扶住晃悠的锦觅,「这八角在底下抽屉呢!你要做什么好吃的,跟姨说便是,怎好自己动手?」
锦觅拍了拍裙摆上的盐,扬起沾着面粉的脸笑得灿烂:「临秀姨,我想给润玉做他最爱吃的『莲子羹』!昨儿看他批奏折到半夜,嗓子都哑了呢。」她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莲蓬,却没注意到莲子上还沾着荷塘里的淤泥,滴在雪白的台面上。
临秀姨看着她身后被揉成一团的藕粉袋,又看看灶台上那锅颜色诡异的「羹」——紫黑色的汤汁里漂浮着焦黑的莲子壳,锅沿结着一圈可疑的白垢,忍不住扶额:「傻孩子,莲子羹要用新鲜莲肉,先去芯才行呀!你这……」
「啊?还要去芯?」锦觅睁大眼睛,手里的莲蓬「啪嗒」掉在地上,滚出几颗黑乎乎的莲子。恰在此时,润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觅儿,我让膳房炖了冰糖雪梨,你……」
他话未说完,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顿住脚步。锦觅站在一片狼藉的后厨中央,鼻尖沾着面粉,袖口浸着紫汤,手里还握着半根烧焦的木勺。而她面前的灶台上,那锅「莲子羹」正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伴随着一股混合了焦糊与酸涩的怪味。
「润玉你回来啦!」锦觅眼睛一亮,连忙舀起一勺黑乎乎的东西,递到他面前,「你看!我给你做的莲子羹,快尝尝好不好吃?」
润玉看着那勺里浮沉的莲子壳和隐约可见的……花椒?再看看锦觅亮晶晶的期待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竟真的张口尝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锦觅晃着他的袖子,满脸期待。
润玉含着那口又苦又涩、还带着焦糊味的「羹」,硬生生咽了下去,脸上却扬起温柔的笑:「嗯,觅儿做的,自然是最好吃的。」他抬手擦去她鼻尖的面粉,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只是下次想下厨,叫上临秀姨好不好?看你这手,怎么弄的?」
锦觅这才发现自己切莲子时不小心划了道口子,正渗着血珠。她刚想缩回手,就被润玉轻轻握住,他低头,用指尖的神力替她止血,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你呀,」临秀姨在一旁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连忙端来清水和药膏,「快坐下,姨给你上药。陛下,您也别惯着她,这厨房哪是娘娘能随便进的?」
润玉却接过药膏,亲自替锦觅包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无妨,觅儿有心了。只是这莲子羹……」他看向那口仍在冒泡的锅,「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做法?」
「我来教你们!」临秀姨来了兴致,撸起袖子露出当年在水镜府练就的厨艺,「新鲜莲肉去芯,用温水泡软,加冰糖和雪耳文火慢炖,最后撒上桂花……」
锦觅蹲在灶台边,睁大眼睛看着临秀姨娴熟地处理食材,润玉则在一旁帮忙递碗,偶尔伸手替她捋顺被热气熏乱的发丝。夕阳的金光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临秀姨的笑声、锦觅偶尔的惊呼、润玉低沉的回应,交织成一曲温馨的乐章。
当真正的莲子羹炖好时,清甜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后厨。锦觅捧着白瓷碗,小心翼翼地吹着热气,先舀了一勺递给润玉:「这次一定好吃!」
润玉尝了一口,清甜的莲香混着桂花的芬芳在口中化开,确实是人间美味。他看着锦觅期待的眼神,故意皱起眉头:「嗯……好像还是差点什么。」
「啊?」锦觅顿时紧张起来,「哪里不好吃吗?」
润玉放下瓷碗,突然凑近她,在她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带着笑意:「缺了觅儿亲手喂的心意。」
锦觅脸颊瞬间绯红,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却还是红着脸,一勺一勺地喂他吃。临秀姨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悄悄退了出去,留下这对小夫妻在夕阳下的温馨时光。
厨房里的狼藉还未收拾,空气中却弥漫着比莲子羹更甜的气息。润玉看着锦觅认真喂他的样子,心中一片温暖。或许这璇玑宫的小厨房,以后会变成他最贪恋的人间烟火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