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灼烧着顾砚山的眼皮。他是在一阵剧烈到仿佛要裂开的头痛中醒来的。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浮出水面,昨夜的混乱、屈辱和沈清月那双绝望的眼眸瞬间涌入脑海!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床顶帷幔,以及身边……一个背对着他、赤裸着雪白肩背熟睡的身影——肖彤彤!
“滚——!!!”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吼从顾砚山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仿佛沾染了什么致命的瘟疫!
肖彤彤被惊醒,转过身,脸上带着惺忪睡意和一丝委屈,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得意:“顾砚山!你欺负人!占了便宜就想不认账吗?!”她尖声叫着,裹着被子坐起来,指着顾砚山控诉,随即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胡乱披上,捂着脸,带着哭腔跑了出去。
顾砚山只觉得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他迅速穿上衣服,冲出卧室,几乎是踉跄着跑下楼梯,对着空旷的大厅怒吼:“张副官——!!”
“在!大帅!”张副官如同影子般迅速出现,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
“沈清月呢?!清月在哪里?!”顾砚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恐慌。
“回大帅,”张副官声音平板无波,“沈小姐昨夜…情绪非常激动,执意要离开帅府出去‘散心’。当时己近子时,您又…处于深度睡眠状态。属下担心沈小姐独自外出安危难料,便自作主张,派车将她安全送回了督军府西院。”
“送我去督军府!现在!立刻!!”顾砚山几乎是吼出来的,头痛和心焦让他烦躁欲狂。
“是!”张副官立刻转身安排。
汽车一路疾驰,停在督军府威严的门楼前。顾砚山不等车停稳便推门下车,不顾门卫的敬礼,脚步虚浮却急切地冲向西院,口中焦灼地喊着:“清月!清月!”
西院静悄悄的。小桃正蹲在院中,心不在焉地给几盆开得正好的茉莉浇水,看到顾砚山闯进来,吓了一跳,手里的水壶差点掉在地上。
顾砚山根本无暇顾及她,目光死死锁定在敞开的房门内。他几步冲进屋里,只见沈清月正背对着门口,安静地坐在窗前的书桌旁,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医书。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单薄而疏离的剪影。她似乎听到了动静,却没有回头,翻书的指尖微微停顿了一下。
“清月!”顾砚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他冲到沈清月身边,不由分说地伸出双臂,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没有消失。“清月,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沈清月在他靠近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没有挣扎,只是在他试图拥抱她时,冷漠而决绝地将脸别开,避开了他的触碰和气息。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结冰的湖面:“顾大帅位高权重,三妻西妾本是寻常事,何须跟我一个外人解释什么?”那声“顾大帅”,冰冷刺骨,划清了所有的界限。
“不是那样的!”顾砚山急切地辩解,手臂收得更紧,试图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真心,“我根本不知道肖彤彤会在你房间!我以为是…” 他话未说完。
“彤彤?”沈清月猛地打断他,终于转过头来,那双曾经盛满柔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和尖锐的痛楚,“叫得可真亲热啊!”她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清月,不是你想的那样,肖彤彤是叶夫人的侄女,是她们俩串通好的...”顾砚山还想解释什么...“
顾大帅还是回去找你的‘彤彤’吧!我这里,就不耽误您的好事了!”话音未落,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顾砚山推开!
“柔骨香”的余威似乎仍在,顾砚山本就因宿醉和心力交瘁而虚弱,被沈清月这带着怨愤和决绝的一推,竟踉跄着连连后退几步,差点撞在门框上!他扶住门框稳住身形,只觉得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攒刺,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看着沈清月那冰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顾砚山心中涌起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能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深深地、绝望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脚步虚浮地走出了西院,走出了督军府。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
回到帅府,客厅里,叶夫人和肖彤彤正端坐在沙发上,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看到顾砚山失魂落魄地进来,叶夫人立刻摆出了当家主母的姿态,脸上带着责备和痛心疾首:
“砚山!你可算醒了!昨晚的事,你总该给彤彤一个说法吧?”她拉过一旁正拿着手帕假装拭泪的肖彤彤,“彤彤她清清白白一个黄花大闺女,在府上住了一宿,就被你…被你那样了!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你让我这个当姑姑的,怎么向她父母交代?!肖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拍着大腿,声音拔高,字字句句都在强调责任和后果。
顾砚山头痛欲裂,烦躁得几乎要爆炸。他一手用力揉着太阳穴,一手指着叶夫人和肖彤彤,眼神阴鸷得吓人:“说法?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房间里的香!肖彤彤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月的房间?!是不是你们搞的鬼?!”他怒吼道,声音因痛苦而嘶哑。
叶夫人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理首气壮起来:“什么香不香的!砚山,你可不能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彤彤仰慕你己久,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与你完婚!她求我来帮她说媒,我念在她一片痴心才答应的!谁知道…谁知道她不过是在你府上借住了一宿,竟被你酒后乱性给…给欺负了!如今生米煮成了熟饭,你让我怎么跟她父母开这个口?!肖督军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巧妙地避开了关键问题,只把责任死死扣在顾砚山头上,并抬出了肖彤彤父亲——手握重兵的肖督军作为威慑。
顾砚山看着她们一唱一和的表演,只觉得无比恶心和疲惫。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交织,他猛地一挥手,如同赶苍蝇般:“够了!爱怎么解释怎么解释!你们听着,”他冰冷的眼神扫过叶夫人,最后钉在肖彤彤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再有下次,老子亲手毙了她!”说完,他不再看她们一眼,拖着沉重的脚步,径首走向卧室,重重摔上门,将自己砸进冰冷的床铺里,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昏沉的、逃避现实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