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书房里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人影。
张副官立在帅椅旁，低声道：“大帅，夫人…没接回来。肖督座说夫人如今身怀有孕，经不起路途颠簸，让您…亲自去接。”
“老王八蛋！”顾砚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烟灰缸跳起，“清月那边呢？有消息没有？”
“报告大帅，还没有。”
“给我调兵！以最快的速度，集结所有兵力，攻下肖一亭的省城！”顾砚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大帅！您冷静！”张副官急急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眼下不是冲动的时候！为这事跟肖一亭撕破脸，不值当！再说，若真是叶辰霄带走了沈小姐，他无非是想拿沈小姐当筹码，人应该…暂时安全！”
张副官的话像一盆冷水，让顾砚山烧灼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他重重跌坐回椅子里，指间的烟头几乎捏断，声音透着一股疲惫的沙哑：“可是…清月她…怎么办？”
“大帅放心！咱们最精干的人手全都撒出去了，正在肖一亭的地界上全力打探沈小姐的下落！一有准信儿，立刻行动，拼死也要把人救出来！”张副官斩钉截铁。
“嗯…知道了，出去吧。”顾砚山挥了挥手，整个人陷在宽大的椅背里。
“大帅，您昨晚…又是一宿没合眼，千万保重身体啊！”张副官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劝了一句。
“知道了。”声音闷闷地传来。
肖府外宅。
休养了几日，沈清月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这天午后，叶辰霄照例过来看她。
“清月，气色看着比前几日好多了。”叶辰霄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温和。
“嗯。”沈清月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窗格透进来的光线上，指尖无意识绞着被面。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让厨房去做。”叶辰霄问。
沈清月缓缓抬起眼睫，看向他，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辰霄，我的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当然，”叶辰霄毫不犹豫地点头，带着点哄劝的意味，“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
“我想要一本书。”沈清月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叫《药毒圣典》。”
叶辰霄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多了份探究：“《药毒圣典》？这书…在哪儿？”
“在肖一亭的书房里。”沈清月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
叶辰霄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敲了两下，嘴角似乎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所以…这才是你潜入肖府的真正目的？”
“嗯。”沈清月垂下眼，只低低应了一声。
“好。”叶辰霄站起身，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帮你弄来。”
他没有追问缘由，转身便走。沈清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却像吊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叶辰霄…他真的会帮她吗？这承诺几分是真？几分是试探？可眼下这西面楚歌的境地，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她还能指望谁？
她攥紧了袖口，冰凉的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心底一片茫然。
肖府书房内，叶辰霄几乎把书架翻了个底朝天，指尖都沾了灰，却连《药毒圣典》的影子都没摸着。他心里咯噔一下：清月的消息有误？还是肖一亭把这本医书看得如此要紧，竟藏得这般严实？
正思忖着，刚走到门边，迎面就撞上了踱步而来的肖一亭。
“辰霄？”肖一亭停住脚步，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这几日总不见你人影，忙些什么？”
叶辰霄立刻换上那副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脸，身子往门框上一倚：“舅舅，我这不是…最近迷上研究中医了么，博大精深啊！”
“哼！”肖一亭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脸上毫不掩饰不悦，“老大不小了，净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
叶辰霄像是没听见这斥责，眼珠滴溜一转，顺势抛出了试探：“舅舅，我倒是听人说起过一本奇书，叫《药毒圣典》，您…听说过吗？”
话音未落，肖一亭脸上的散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眼神骤然一凝，紧盯着叶辰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从哪儿听说的？”
有门！叶辰霄心头一跳，面上却只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讶异和好奇：“哦？这么说…真在舅舅这儿？”
“我问你从哪儿听说的！”肖一亭的声音陡然拔高，向前逼近一步，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扑面而来。
叶辰霄没料到舅舅的反应如此激烈。他脑子转得飞快，脸上堆起无辜又茫然的笑，随口胡诌：“嗨，就…前些日子听一个摆摊的老中医扯闲篇儿，神神叨叨提了一嘴。”
“那老头儿在哪儿？”肖一亭紧追不舍，目光像钩子。
“这我哪儿知道啊，萍水相逢罢了。”叶辰霄摊摊手，随即露出困惑的表情，“舅舅，到底怎么了？一本医书而己……”
肖一亭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沉默像粘稠的墨汁在两人之间蔓延。半晌，肖一亭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砸在叶辰霄心上：
“辰霄，记住！往后若再有人提起此书，不管是谁，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为什么？”叶辰霄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疑惑了。
肖一亭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陷入了某种血腥的回忆：“《药毒圣典》…它根本不是寻常医书。那里面记载的，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制毒奇术！传说精通此道者，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同时对多人下毒……若用在战场上……”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便可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踱了两步，语气愈发阴沉：“当年，你外公为了得到此书，不惜…屠尽了苏氏满门！”这几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可惜，只抢到了上半卷。这些年，我从未放弃寻找下半卷的下落。”
肖一亭猛地转身，目光如鹰隼般再次锁住叶辰霄：“当年，我无意中发现，你父亲那位早逝原配夫人的贴身医女，竟是苏氏遗孤！可惜啊可惜，我的人翻遍了她家，也没能找到下半卷的踪迹。”他微微眯起眼，审视着叶辰霄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知道这本书的人，如今己如凤毛麟角。辰霄，若能凑齐上下两卷，我们……便是真正的无敌了！”
叶辰霄只觉得一股狂喜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硬生生将那股几乎要扬起的嘴角压了下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只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舅舅。”
心想，沈清月，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