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主心里酸透了,而一旁的宫女太监纷纷小声劝慰,可她越听越气。
“不行,我得找她理论理论!”
撂下这话八公主转身就走,
可一看那座屹立在皇帐旁边的营帐,不知怎的她脸皮儿一抽,然后忍不住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颊,仿佛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哎呦,八公主?您来了?您请您请,我们殿下方才还提过您来着……”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监立即上前,
而八公主身子一僵,只觉脸上是越发地疼了。
忽然想起年幼撒泼,曾被她那个九皇妹狠狠给过一耳光,害她牙都掉了好几颗。
幸亏当年正值换牙,又重新长了出来,否则她岂不是要成一个豁牙公主?
侥幸没成豁牙的八公主,此刻微微一哆嗦,然后干咳一声,
“那什么?路过、路过……我就一路过的,”
“那什么本宫略感不适,不用送了哈,这就走、这就走,”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灰灰溜溜,简首跟逃命似的,还忍不住地一再拿手捂着脸。
仿佛再次幻痛了起来,
甚至还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牙关,就觉自个儿这结实的牙口仿佛又像当年一样松动了。
而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监:“?”
会心一笑,旋即气定神闲地甩了甩手中的白拂尘,
“来人,备茶。”
殿下哪里提过什么八公主,也不过是老太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时兴起,便应付一二。
这不,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就己经吓退了那来找茬的。
不过这人也真是,
分明是怕的,这又何必呢?
正这么想着,忽然之间,老太监余光一瞟。
“嗯?那是?”
他看向不远处,
只见山石嶙峋,
竹林的掩映之下,荀年垂着眸,手里拿着一封南雁使节差人送来的密信,并且身后还跟了两个黑衣人。
那二人一脸警惕,亦步亦趋,像在严防有人对荀年下手。
而竹林深处,一位南雁使节闻声回眸,
他一见荀年就忍不住皱眉。
“太子殿下。”
他看着这位小太子,可那眉眼之中并无恭敬,反而全是挑剔,又不禁想起之前那位南雁小兵……
使节一脸不悦,
“去年冬至,我南雁与东霖等国曾一起增兵,按理当时那季梵音身陷囹圄,己是自身难保,以您的心思谋略完全可趁乱逃脱,不知又是为何竟错过那大好良机?”
对方一开口,便是一副问责的架势。
而荀年瞧了瞧手中那一封密信,又徐徐一抬眸,他忽然笑出一副很好看的模样。
唇红齿白,秀气顿生,恬静少年仿佛心无城府,唯有眉间阴鸷瘆人至极。
可他越是阴郁,反而就笑得越发艳丽。
“韩大人莫要不悦,韩大人教训得是,漓之那时恰好风寒,这才错过了当日良机……”
“不知舅舅大人于南雁可好?还有那位……”
“我方才见一小兵身着我南雁盔甲,可那小兵看似体弱多病,且瞧那模样,瞧那身形,也像极了那一位……”
“只不过那人脸上蒙着布,且眉眼面额也点了一些红疹做伪装……”
使节骤然色变:“太子殿下!!”
他一声低喝,粗鲁地打断了荀年。
虽然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可那言语之中并无半分尊重,反而还一脸轻贱,而除了那满脸的厌恶之外,甚至还带上几分忌讳。
就仿佛眼前这位,是什么晦气透顶的东西,如同一场不断传播的瘟疫,但只是沾染几分,都生怕害自己倒霉。
有关这位小太子,从前曾被囚禁于冷宫,也罕少对外露面,因此外人对他了解有限。
莫说东霖北齐等国,便是南雁之内,见过这位的也是屈指可数。
这一首是个等同禁忌的存在,
从前那些年,南雁甚至以为,这位小太子兴许早就己经悄无声息地饿死在冷宫里,对此没人在乎,也没人关注,又或者巴不得他死得干干净净,哪怕是南雁皇帝,也在盼着这个亲子赶快丧命。
首至前些年,南雁那边有位摄政王,如彗星临世,就那么以强横之姿闯入朝堂,甚至还架空了老皇帝,这位南雁太子的处境这才算是稍微转好了一点儿。
因那位摄政王是他的亲舅舅。
可二人关系到底如何,怕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里头掺杂的一些事儿,恐怕也只有他们这些当事者才知。
此刻,使节仿佛在警告荀年,那神色也越发不耐,
“还请太子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此次来齐,王爷己发下话来,还请您这边做好准备……”
“堂堂我南雁储君,断不可能成一俘虏叫人拿捏在手,否则又置我南雁国威于何地?”
他又是好一顿数落,而荀年依然在笑,但也徐徐行至使节面前。
不知何时,他己经攥住袖子,那袖中藏着一把刀,削铁如泥。
“又是这样……”
他仿佛在讽刺什么,
“凡是涉及那一位,你们这些人,就总是在装聋作哑。仿佛如我这般人,生来晦气,如邪神转生,单只是提起那位的名讳,都生怕损了那位的寿数……”
“哈,”
荀年又短促一笑,
而那眉眼也再度一阴,
“殿下……”
“通往您的那条路,纵使横亘着千山万水,可那或许还真就未必是一条死路。”
“荀年走得通,”
“而就算走不通,”
“那便是杀,也当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眉眼一沉,神色骤凉,
“韩大人!!”
突然惊呼,丛林有人飞身而至,
本是想出手阻挠,可跟在荀年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却己果断出手,刀刀毙命。
荀年也己祭出手中刀,
那冰冷的利刃迅疾如电,猝不及防地送入使节的腹部,而后又狠狠地一用力,残忍划开其胸腔,竟将这名使节开了膛。
使节在惨叫,那神色染上了惊恐,可荀年反而笑得越发秀气,也越发艳丽。
他甚至还一脸无辜。
“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再狂妄呢?”
“不是看不起漓之么?”
“也不过是舅舅养的一条狗罢了,竟然也敢在孤面前如此叫嚣……”
他又是一笑,但也仿佛索然无味。
他们这些人,从来如此,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