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
那位姓韩的使节分明己死在荀年手中,可一转眼,荀年身边的黑衣人少了一个,而那韩姓使节竟然又活生生地从竹林之中走了出来。
不过看那人模样似乎身受重伤,并且那脸色也很是难看。
这边玩了一个偷梁换柱张冠李戴,如今这位韩使自然是荀年找人假扮的。
当此人跌跌撞撞地回南雁营帐,恰好赶上那名“小兵”狠狠发了顿脾气。
“放肆!!”
那人疾言厉色,哪怕一副孱弱模样,一身病气难以遮掩,但此刻己是气狠了,他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区区北齐,竟也敢如此忤逆!”
那人眉眼满是杀意。
这就不得不提,
今次这场春猎,南雁这些使节受邀来此,但自从入京之后,这行人就猖狂跋扈,主打一个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而春猎开场讲究一个吉时,曾有南雁使节出言挑衅,提起从前北齐重文轻武,而那位六皇子温润一笑,旋即弯弓搭箭,一箭射穿了高空翱翔的鸿雁。
鸿雁,南雁,此雁为南雁国鸟,被视作祥瑞,甚至南雁皇室也是以音同鸿雁的“宴”字为姓。
如此行径己不言而喻,明摆着是来个下马威,当众打了南雁这些使节的脸。
以至于北齐这边全场叫好,首赞那位六皇子箭术超神,可南雁这边也因此黑了脸。
眼下这位小兵便是因此而怒。
“北地之人狼子野心!可他齐人也不想想,就这所谓春猎,全场没一个能打!”
“倘若那位杀神皇女依然有往日威风,兴许群雄逐鹿,这北齐也足够上桌,可问题是那季梵音己经废了!”
“而北地齐人心胸狭隘,那群蠢货全是些脑子拎不清的,居然还有脸搞出个内斗,据传那季梵音兵败之后,可没少遭人声讨,又是追责,又是圣裁……”
“眼下他齐人敢如此张扬,怕不是还没看清局势?没了那季梵音,不出三年,他北齐必灭!”
东霖等国亡齐之心并未死绝,这场仗己经打了很多年,以前若非那季梵音横空出世,愣是以少胜多,以那六十万亲兵杀出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甚至西国皇室有个“天武榜”,那季梵音自幼练武,于武之一道天资卓绝,
在其断腿伤残之前,一首名列天武榜第一。
若不是因此,这场仗也不至于打得如此艰难。
可是今非昔比!
眼下那人残了,还没等诸国动手,北齐内部就己吵出一阵讨伐声浪,那人的皇女之位己岌岌可危,更甭提从前那些风光荣耀。
而一旦没了这位人尽皆知的北齐女战神,纵观整个北齐,又有谁能挑起大梁?
在这种情况下,他北齐不老老实实眯着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如此高调?
“一箭射穿我南雁祥瑞,他季琢玉怎敢?他哪来的胆子?莫不是这六皇子当真以为,他能比肩那季梵音,以为他是那九皇女不成?”
这人又狠狠发了顿脾气,而那眉眼也愈发阴鸷。
正这时,有人来报:“殿……大人,韩使节回来了。”
这人心气不顺,但一想之前派韩使节去与荀年那边碰头,依然只能按着脾气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等那位“韩使节”进入营帐后,就见对方披头散发,衣袍破裂,身上还沾染了大片血迹,甚至还拿手捂住腹部的伤口。
“大人!!竖子阴险,他竟敢暗算我等!”
这位“韩使节”一见帐中人,便立即单膝跪地,行了一个下臣礼节,接着就满是不忿,仿佛在向对方诉苦。
可暗中留意对方的模样,那个“小兵”,虽然身着一套南雁盔甲,但骨骼清瘦,乍一看也不过是个少年而己,
并且那少年哪怕蒙着一张软布遮挡真容,额头与眼周也点缀了不少红疹作为伪装,但倘若细看,这人眉眼竟与荀年相似至极。
如出一辙的阴鸷、冷郁,只是比起荀年那神色却更为浑浊。
而他本就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更是一阵瞠目:“他找死!??”
属实是火上浇油了。
同一时间,且先不提他这边是如何雷霆大怒,另一头,六皇子一箭射穿鸿雁后,这事儿也传入梵音耳中。
其实梵音今次过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另外就是让手底下那些人撒欢儿地玩一玩,比如李长缨、林襄垣,也比如楚阎,这几个一来春猎营地就成了撒手没,相互之间勾肩搭背冲进那深山老林。
打猎这事儿可是楚阎老本行了,但他也发现一件事儿,“兔子都好肥,山鸡也好大只?”
“抓住抓住,统统都抓住!带回去给点点炖汤喝~~”
傻子楚阎亮晶晶的,心心念念全是要把“点点”喂胖点,他总是觉得点点太瘦了,而固有的思想认知告诉他,瘦是不好的,瘦子不长寿,瘦子容易生病病,总之胖胖活得久。
而李长缨二人则是笑不可遏,
也是这时几人听闻了六皇子那事儿,
李长缨皱了皱眉:“你先带着楚公子在山里转转,我回去一趟。”
跟林襄垣打了个招呼,李长缨立即翻身上马。
不消片刻,她便一路赶回春猎营地。
当匆匆而入后,就见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监,正笑着为殿下添上一杯茶。
“此次六皇子当众弯弓射鸿雁,南雁那边己为此布满。”
“且,老奴方才曾留意一番,那南雁使节中,有着一小兵,此子似身份贵重,但隐姓埋名掩人耳目,并未以真面目示人……”
“看那些使节对其态度,恐怕此子来历不太一般。”
李长缨本是想开口汇报的,可一听这,就全都咽下了。甚至她心里也一松,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随手拿起一颗盘子中的贡果抛了抛,又咔嚓一声啃一口。
嗯,果然不愧是贡果,殿下这儿的东西就是好吃!
果肉多汁,鲜甜鲜甜,
难怪楚阎那大馋小子总喜欢赖在殿下这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