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下的江南贡院泛着水银冷光，顾衍的铁尺劈开裂隙中的青石板。陆清晏的竹骨折伞掠过考棚飞檐，伞尖铜针在梁柱间钉出河图洛书——每处钉痕都渗出诡异银珠。
"《营造法式》载贡院地面该铺防潮砖，这水银蒸汽..."她以丝帕掩鼻，"足够让三千考生癫狂而死。"
韩昭踹开封存的甲字考棚，霉烂的《科考录》下压着半枚青铜钥匙。萧晨银丝绞碎暗柜，跌出的不是试卷而是整箱玉瓶——每个瓶身都刻着"盐运司特供"。
"三年前淮盐掺汞案失踪的水银，原是用在此处。"顾衍展开染血的盐引，"诸位倒是把'煮海为汞'玩出新境界了。"
惊雷劈裂明远楼匾额，暴雨冲刷出地砖下的沟渠。陆清晏的算珠突然卡进砖缝："《九章》均输术算得暗渠容积超报七倍——这地下藏着赤狄战船！"
地底暗河泛着金属寒光，顾衍的铁尺劈开锈蚀铁门。三百具考生尸骨悬浮水银池中，每人右手紧攥半截毛笔——笔杆刻着赤狄密文。
"难怪近年科举策论屡现通敌之言。"陆清晏蘸取水银在池壁勾画，"用贡院水银机关操控考生神智，诸位把'十年寒窗'变成傀儡戏了。"
暴雨如注，萧晨的银丝缠住学政脖颈："解释下，盐运司的玉瓶怎会刻着顾氏徽记？"
学政癫狂大笑："顾大人不妨去问问那位'贤德昭彰'的太后，她妆奁暗格里的..."
破空声骤至，韩昭的横刀慢了一瞬，学政咽喉己插着淬毒砚台——砚底赫然刻着顾衍生辰八字。
太后寝宫的密室泛着龙涎香，顾衍盯着紫檀匣中的襁褓血书。陆清晏的竹伞尖挑开暗格，跌出的不是珠玉而是整摞军报——字迹与顾衍父亲绝笔如出一辙。
"贞元三年漠北之战，先父所救的皇室遗孤..."顾衍指节捏得发白，"竟是当今圣上！"
韩昭突然掀开屏风，墙面密密麻麻的箭孔组成边关布防图。萧晨银丝轻颤："这布局走向...是当年令尊遇伏的精确路线！"
暴雨击穿琉璃窗，陆清晏的算珠在地面滚出星图："明日卯时，会有百艘'漕船'经此河道入京——"
"船上载的可不是贡米。"顾衍碾碎手中玉瓶，"是足够让长江改道的赤狄瘟毒！"
金陵码头笼罩在诡异晨雾中，顾衍的铁尺劈开"皇粮"麻袋。黑色流质簌簌而落，陆清晏蘸取少许轻嗅："岭南瘴毒混川西蛊虫，这配方..."
"正是三年前云州大疫的源头！"韩昭的横刀己架上漕帮大当家咽喉，"说！太医院谁在给你们开道？"
阴影中传来玉镯脆响，太后仪仗缓缓而出："顾卿可知，这些瘟毒的钱——"她抖开染血的《内库册》，"来自你母亲当年捐献的赈灾田产！"
"青州寡妇李王氏饿死前，用血在儿背刺了八个字。"顾衍突然扯开衣袖，臂间刺青赫然是"墨毒心更毒"，"今日我便替天下寒士讨个公道！"
地动山摇间，萧晨的银丝在桅杆织成巨网。陆清晏蘸血在船帆勾画："乾三连，坤六断——转舵！"
晨曦穿透毒雾，顾衍将太后懿旨掷入江心。陆清晏展开重绘的《科考录》，新墨遒劲如剑："这世间最锋利的兵器，不是刀剑，是蒙童描红时，笔尖凝聚的赤子之心！"
八百里加急突至："叛军攻破潼关，帅旗绣着顾氏家徽！"
韩昭扯下刺客面甲，黥面下的刀疤触目惊心——正是三十年前"战死"的顾府暗卫首领。
"噬心蛊能扭曲面容，却改不了血脉印记。"萧晨碾碎最后一只蛊虫，江心忽然升起巨浪——三百尊镇文鼎破水而出，鼎身铭文拼出完整的《九州文脉图》。
暴雨初歇，顾衍抚过襁褓血书："该去会会那位'垂帘听政'的太后了，她守的不是社稷——是噬灭文脉的毒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