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戌时三刻。
沈知意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拨弄着案几上那盆西府海棠。月光透过纱窗,在她素白的寝衣上投下斑驳的花影。
"小姐,该喝安神汤了。"日日端着青瓷碗走进来,碗中汤药泛着琥珀色的微光。
沈知意垂下眼睫:"放着吧,我待会儿喝。"
月月捧着巾帕站在一旁,轻声道:"殿下吩咐过,要看着您喝完。"
又是这样......
沈知意指尖微微一颤,唇角却浮起温顺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她接过瓷碗,在两人注视下缓缓饮尽。待丫鬟们退出内室,她立刻翻身下床,将含在舌底的汤药尽数吐进花盆。褐色的药汁渗入泥土,那株海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一分。
第三十七天
她默数着,从枕下摸出一方丝帕,将残留药汁擦拭干净。窗外传来侍卫换岗的脚步声,她迅速躺回床榻,闭眼假寐。
皇宫,御书房。
梁帝将一摞奏折重重摔在案上,惊得烛火猛地一跳。
"大理寺卿的缺空着才几日,这些人的爪子就伸得这样长!"他指着那些推荐名单,"张德全,你瞧瞧,不是太子的门生,就是皇后的远亲!"
张公公躬着身子,大气不敢出:"陛下息怒......"
"息怒?"梁帝冷笑,"朕看他们是巴不得气死朕!"他随手抓起最上面那本奏折砸过去,"你来说,这些人哪个配得上大理寺卿的位置?"
张公公手忙脚乱接住奏折,额上沁出冷汗。
“陛下息怒,龙体重要呀”
他目光扫过案几,突然瞥见角落里一份蓝皮文书。
"老奴愚钝......"他小心翼翼抽出那本文书,"不如陛下先看看奏折?"
梁帝不耐烦地接过,刚翻开就怔住了。文书上字迹清峻,对户部尚书赵德昌贪污案的剖析鞭辟入里,引用的律例条款严丝合缝,末尾判决更是刚正不阿。
"这是......"他翻到署名处,"裴琰?"
这名字......好像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人好像是翡太师的小儿子”
“裴太师教子有方呀,假以时日这孩子必成大器”
张公公想了想,轻声道:"陛下可还记得五年前陛下微服私访,路过江南,那时候刚好发生了江南私盐案?”
“当然记得,那个吴有才实在猖狂,要不是景琰,我都怕回不到京城”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当时这个裴琰也在,关键时候也是他找到了证据”
梁帝瞳孔微缩。记忆里那个年轻人跪在雨中的画面骤然清晰——当时暴雨如注,那人却将案卷护在怀中滴水未沾,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是他。"梁帝指尖敲击案几,"朕记得破案后要留他在大理寺,他却自请去了边陲小县。"
"正是。"张公公笑道,"裴大人这些年辗转多地,所到之处讼清狱结。去年调回京城任大理寺少卿,赵德昌案就是他主审的。"
梁帝盯着文书上力透纸背的字迹,忽然拍案:"传旨!即日起由裴琰暂代大理寺卿一职!"
解决了大理寺卿人选的事宜,梁帝明显开心了不少,这些天大理寺卿这一职的人选,一首是压在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好你个张德全,帮寡人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寡人要好好嘉奖你”
“奴才不敢居功、奴才只是无心插柳,还是陛下英明”
“哈哈哈就你嘴甜”
夜色渐深,张公公回到住处时,烛火无风自动。
他反手关上门,对着黑暗处躬身:"殿下久等了。"
阴影中走出一个挺拔身影,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微弱烛光下若隐若现。萧景琰把玩着桌上的茶盏,声音比夜色还凉:"多谢张公公美言”
"殿下谬赞了,老奴只是将奏折递给皇上看,其余的奴才一律不知”
张公公低声道,"陛下看了果然龙心大悦,为陛下开心了,奴才也就开心了”
萧景琰唇角微勾。茶盏在他指间转了一圈,杯底残留的茶叶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
这个张公公果然是只老狐狸!
"顾昭死了”他突然道,"太子以为推个自己人上去就能掩盖真相......"
“过年到了,这箱礼物是本王送给公公得年礼,还望笑纳”
“殿下客气了”
“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张公公抬头,却见屋内己空无一人。只剩那杯冷茶,水面倒映着一轮被乌云半掩的残月。
他走过去,打开箱子,就见满满一箱得黄金,将整个屋子都照的金碧辉煌的。
三更时分,沈知意从噩梦中惊醒。
她浑身冷汗地坐起身,枕边多了一枝带着露水的海棠,花蕊里藏着一张字条:
"裴琰入主大理寺。"
她攥紧字条,望向窗外。宫墙方向,一颗赤色流星正划过夜空。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