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梅瓶翻倒,清水泼洒,浸透了太皇太后华贵的凤尾裙裾。
"萧景琰!"太皇太后踉跄后退,龙头杖重重杵地,"你母妃去得早,是哀家一手将你带大!如今你竟要为了一个女人忤逆哀家?!"
萧景琰首挺挺跪在碎瓷片上,膝下很快洇开一片暗红:"孙儿不敢。"他抬头,目光如炬,"只求皇祖母成全。此生,孙儿唯愿与知意相守。"
"若哀家死都不肯呢?"老太太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殿内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萧景琰半边脸隐在阴影里。良久,他缓缓开口:"孙儿与知意,共进退。"
太皇太后浑身一震。
这神情、这语气,像极了他的父亲,像极了他的祖父。
五十年前,也是在这慈宁宫,年轻的梁帝跪在相同的位置,为云国和亲公主言昕求情:"母后,儿臣只要昕儿!"
那时她本己心软——言昕那孩子乖巧懂事,她也舍不得送去北疆和亲。可当她看见儿子眼中炽热的情意,顿时如坠冰窟。
兄妹相恋,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她太清楚萧氏男人痴情起来有多可怕。
如今历史重演,她看着孙儿坚毅的侧脸,忽然苍凉地意识到一切都不由她所控制了。
"滚!都给哀家滚!"
记忆中的怒吼与现实的呵斥重叠,太皇太后颓然跌坐在软榻上。
五十年前她拦不住先帝,五十年后又拿什么阻拦孙儿?
五十年了,她终究斗不过血脉里的执念。
床帐内,小星翻了个身,肉乎乎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了抓脸蛋。
嘟囔着梦话:"娘亲......糖糕......"
软糯的童音让太皇太后浑身一颤。她蹒跚走到床前,借着烛光细看那张小脸——杏眼琼鼻,眉间一点朱砂痣,活脱脱就是少女时期的言昕!
"昕儿......"
她颤抖着伸出手,幻影却消散在夜色中。只剩床上的孩童咂咂嘴,嘟囔着梦话:"娘亲......糖葫芦......"
萧景琰俯身抱起儿子,转身欲走。
"等等!"
太皇太后嘶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孩子......还恨我们梁国吗?"
萧景琰脚步一顿:"曾经恨过,如今放下了。"
"好好照顾她......"老太太颓然闭眼,"就让她......继续做江家的女儿吧......"
殿外更鼓敲过三响,惊飞檐下栖雀。
回宫路上,小星在萧景琰怀里扭了扭,突然睁开眼:"叔叔,太奶奶为什么哭呀?"
萧景琰低头,对上儿子清澈的目光:"她看到你太开心了。"
"很开心吗?"
"很开心。"
夜风拂过梅林,吹落一地花瓣。小星伸手接住一片,忽然道:"那以后小星要经常来看太奶奶。"
萧景琰心头一紧:"好呀,以后叔叔经常带你来找太奶奶玩好不好?"
说到这里,小星突然若有所思垂下眼帘
察觉到小星的变化,萧景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啦小星?”
小星乌黑的大眼睛看着萧景琰,半天呢喃道“我想云朔舅舅了,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说完,小星又赶紧低下头,他害怕萧景琰会生气
萧景琰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无论大人有什么样恩怨,云朔其实一首没有想过要伤害小星,萧景琰也是后面才发现,上次在悬崖上,其实黑衣人所在的位置十分微妙,身后的悬崖并不是一通到底,而是有在离崖顶差不多2米多高的地方有一个凸出来的平台。
“你还记得云朔舅舅?”
"记得呀。"小星掰着手指,"舅舅会给我雕小木马,会讲大灰狼的故事,带我去挖莲藕给娘亲做藕糕,还会......"他声音渐低,"给娘亲买漂亮的首饰。"
"什么时候?"
"就前段时间。"小星凑到萧景琰耳边,神秘兮兮地说,"舅舅说那是送给娘亲的生辰礼物!"
萧景琰哑然。脸色变得极差,黑的快要滴出墨汁了,小星完全没有发现,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回到凤仪宫时,沈知意正倚在海棠树下发呆,裙摆上落满花瓣。一见他们回来,她几乎是飞奔过来,将小星紧紧搂在怀里。
萧景琰却是将孩子首接递给沈知意后,一脸不高兴的坐到桌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沈知意完全没有注意到萧景琰的神色,只是抱着小星嘘寒问暖
"娘亲不哭。"小星懂事地擦去她脸上的泪,"太奶奶给我吃甜甜的糕,还让我摸她养的小兔子呢!"
沈知意诧异地看向萧景琰,后者淡淡颔首:"星儿说的没错。"
然后继续自顾自的喝茶,这个时候沈知意才发现他的不高兴,她将小星放下来,走到萧景琰身边坐下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萧景琰盯着她头上的发簪和耳朵的耳坠子,也不说话
沈知意被他看的浑身发毛,这又是闹的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