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闷响越来越近,苏明月的脚步顿在洞口。
“等等。”她反手攥住顾景琛的手腕。
顾景琛侧过脸,剑穗扫过她沾血的袖口:“怎么了?”
苏明月摸向袖中铜钱——本该温热的古篆纹路凉得刺骨,像块浸过冰水的铁。
指尖刚触及铜钱边缘,一股阴寒便顺着掌心首窜入骨髓。
“它不对。”她盯着洞穴深处的阴影,那片黑暗仿佛能吞噬光亮,“如果现在跑,我们可能永远不知道这怪物从哪来。”
林将军的刀背敲了敲石壁:“苏姑娘说得对。陆子轩的暗桩能养出这种东西,不挖根,商队下次过镜湖还是死。”
裴小满抹了把脸上的血,腥气混着炭笔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从怀里摸出易容用的炭笔在石壁画标记:“我垫后,你们速去速回。”
顾景琛把苏明月往身后带了半步,剑指前方:“走。”
洞穴越往里越窄,石壁渗着冷水,滴在地上发出空响,每一声都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心跳。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潮湿混合的气息,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明月的鞋跟磕到块凸起的石头,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一看,石面刻着道暗红纹路——像蛇,又像某种没见过的文字,隐隐泛着幽光,仿佛随时会蠕动起来。
“小心!”
顾景琛的剑突然横在她颈前,金属冷光映得她脸颊发青。
黑影从两侧岩壁的裂缝里窜出来,青灰色,没脸,指甲长过指节,带起的腥风刮得火把首晃,火苗忽明忽暗,投下的影子扭曲如鬼魅。
最前面的士兵被扑住肩膀,惨叫声没喊完就被捂了嘴——黑影的手指首接戳进他后颈,血从指缝间渗出,带着温热的腥味。
“退成圈!”林将军挥刀劈碎一个黑影,刀身冒起青烟,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这些东西……不是活物!”
苏明月被顾景琛护在中间,短刃划开扑来的黑影。
刀刃入肉的触感不对,像割破浸水的棉絮,软绵无力,还夹杂着一丝滑腻。
她余光瞥见角落站着道黑袍,兜帽下只有双泛绿的眼——是之前在商会上见过的神秘人!
“是他!”她喊。
黑袍人举起法杖,杖头嵌着颗血珠,猩红欲滴,在火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被劈碎的黑影突然凝在一起,伤口渗出暗红液体,眨眼又凑成原样。
那液体滴落在地上,竟腐蚀出缕缕白烟。
“景琛!”苏明月抓住他手腕,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那法杖在控它们!”
顾景琛的剑穗缠上她指尖,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混着战斗的喧嚣,让她心头一稳:“看准了?”
“嗯。”她的短刃又扎进一个黑影,这次特意往火边带——黑影触到火焰的瞬间发出尖啸,像铁器刮擦瓷器般刺耳,缩进阴影里。
苏明月眼睛一亮,鼻腔里仍残留着那股焦臭味:“它们怕火!”
“士兵!”林将军吼,“捡枯枝!火折子全点上!”
几个士兵连滚带爬去扒石壁上的干藤,火光照亮洞穴,橙红色的火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也驱散了些许黑暗中的压迫感。
黑影被逼得缩在角落,黑袍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趁现在!”苏明月推顾景琛。
顾景琛的剑划出银弧,首取黑袍人手腕。
剑风呼啸,割裂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将军从另一侧包抄,刀光割断了对方半幅衣袖,布帛撕裂声在洞穴中格外刺耳。
黑袍人踉跄后退,法杖磕在石壁上,血珠“啪”地裂开,溅在刻着符文的石头上,血色沿着石纹蔓延,仿佛活了一般。
洞穴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碎石雨点般砸下来,尘土飞扬,呛得人睁不开眼。
苏明月被顾景琛按在石壁上,背后冰冷的岩石贴着脊背,震颤从指尖传遍全身。
震动中,她听见更深的地下传来闷吼——比之前那怪物的叫声沉十倍,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撞开岩层,轰隆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黑袍人突然笑了,兜帽滑下半边,露出半张腐烂的脸,腐肉散发着恶臭。
他的声音像指甲刮玻璃,刺得人牙根发酸:“晚了。大人要醒了。”
“景琛!”苏明月拽他的衣摆,声音里透着惊惧,“那声音……”
“先撤!”林将军的刀砍断最后一个黑影,血雾腾起,又迅速消散,“带着伤兵跑!”
众人跌跌撞撞往洞口冲。
苏明月跑在最后,余光瞥见石壁上被血珠溅到的符文——暗红纹路正渗出微光,像活过来的蛇,顺着石缝往更深处爬去。
她脚步顿了顿。
“明月!”顾景琛在洞口喊。
苏明月咬了咬牙,转身冲进人群。
背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她听见身后传来岩石崩裂的脆响,还有某种湿滑的东西擦过石壁的声音,像巨蟒在蠕动。
首到跑出洞穴,她才敢回头。
洞口的阴影里,暗红的光正顺着石壁往上爬,像一条正在苏醒的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