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怪物的火焰腾起半人高，橙红火舌在洞壁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焦灼的气息，像是干枯的草木被烧尽的味道。
苏明月的瞳孔被映得发红，她看见林将军的刀劈在怪物前爪上，火星西溅，却只劈出一道白痕。
金属与鳞片碰撞的刺耳声响震得她耳膜生疼。
“箭！”林将军吼。
士兵们的箭雨密密麻麻扎过去，撞在怪物鳞片上“叮叮”弹开，像落在铁墙上。
那声音密集如骤雨打瓦，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顾景琛的剑还插在怪物软甲里。
他单手撑着石壁，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剑柄——怪物甩尾时带得他整个人撞在洞壁，肋骨疼得发闷，仿佛有根钝针在体内来回穿刺。
“景琛！”苏明月扑过去拽他胳膊。
怪物的火焰擦着她发梢烧过，焦味刺得人睁不开眼，连睫毛都似乎被烤得蜷曲。
她的后颈传来一阵灼痛，像是被烙了层皮。
“退！”顾景琛把她往身后推，自己踉跄着拔出剑。
剑身沾着暗红黏液，是软甲下渗的血。
可那血刚滴到地上，就被怪物脚边的火焰舔得干干净净，蒸腾起一股腥甜混杂的雾气。
怪物的吼声震得洞顶落石，碎屑簌簌落下，砸在苏明月肩头，带着尘土的凉意。
苏明月抹了把脸上的灰，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洞壁刻的记号——那些被水侵蚀的岩纹。
当时她以为是地下河冲刷的痕迹，现在看怪物脚边的火焰，突然明白了什么。
“小满！”她喊。
裴小满从阴影里闪出来，易容成士兵的脸，“去！
带二十人搬所有水桶，去洞外引山泉水！”
“现在？”裴小满挑眉。
“现在！”苏明月指甲掐进掌心，鲜血渗出，带着温热的痛感，“怪物火焰属阳，岩甲怕水！”
裴小满消失的瞬间，怪物的龙首突然下压。
苏明月看见它喉间翻涌的红光——要吐火了！
“散开！”她拽着顾景琛往左侧滚。
火焰裹着热浪扑过来，烤得她后颈发疼，像是贴了一块烧红的铁板。
右侧三个士兵没躲开，衣袍“轰”地烧起来，在地上打滚，惨叫声撕裂了战场的寂静。
林将军的刀砍在怪物腿上，震得虎口发麻，掌心己被汗水浸湿。
他抹了把汗，咸涩滑进眼角，看见苏明月冲他比划手势：五指张开，往下压——是让等水。
洞外传来脚步声，急促而沉重，夹杂着木桶相碰的闷响。
裴小满带着士兵冲进来，每人扛着半人高的木桶，水在桶边晃荡，泛起细碎波纹。
苏明月抄起旁边的木勺，大喊：“泼头！”
第一桶水泼出去的瞬间，蒸汽“腾”地炸起，白色雾气弥漫开来，带着呛人的水汽。
怪物的火焰被浇得噼啪响，龙首剧烈摆动，爪子在地上刨出深沟，每一下都震得地面颤动。
第二桶、第三桶……白雾很快笼罩了怪物上半身，只能看见它庞大的影子在雾里乱撞，偶尔传出低沉的咆哮。
“景琛！”苏明月扯他袖子。
顾景琛抹了把脸上的水，剑在掌心转了个花：“看头！”
两人猫着腰冲进雾里。
苏明月的指尖触到怪物额头的鳞片——比别处薄，能摸到下面跳动的血管，冰凉而有力。
她反手甩出袖中短刃，“叮”地扎进鳞片缝隙。
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吼，那声音像是千面铜锣同时敲响，震得她胸口发闷。
顾景琛的剑紧跟着刺进去，血溅了他半张脸，温热粘稠，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林将军从另一侧冲来，刀光闪过，怪物的左眼“噗”地爆了，一股浓稠的液体喷射而出，带着恶臭。
洞穴突然安静下来。
怪物的前爪一软，重重砸在地上，震得众人踉跄。
苏明月扶着石壁喘气，看见顾景琛的剑还插在怪物额头，剑身随着它的抽搐微微颤动。
“死了？”裴小满从雾里钻出来，头发滴着水，声音有些颤抖。
林将军用刀背敲了敲怪物鳞片。
没有反应。
他蹲下身，手指探到怪物鼻息处——没有热气。
顾景琛拔剑时，怪物的尾巴突然抽搐。
苏明月本能地躲，却见那尾巴只是无力地扫过地面，带起一片碎石。
“应该……”林将军的话卡在喉咙里。
洞穴深处传来闷响。
像是某种东西在撞墙，一下，两下，越来越清晰。
苏明月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这声音和之前锁链崩断的脆响不同，更沉，更闷，像是……某种活物在撕咬石壁。
顾景琛握紧她的手。
他掌心全是汗，凉得像冰。
裴小满的脸色变了：“这洞下面……还有东西？”
闷响越来越近。
苏明月听见岩壁里传来指甲刮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下往上爬。
她摸向袖中——铜钱还在，却凉得刺骨，连古篆的痕迹都没剩。
“走。”顾景琛拽她往洞外跑，“先出去再说。”
林将军挥刀断后。
士兵们扛起伤号，跌跌撞撞跟着跑。
苏明月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怪物，它的火焰不知何时灭了，只剩下黑黢黢的躯体。
而在它身后的阴影里，有一道暗红的光，正顺着岩壁上的裂缝，缓缓爬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