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外的山风卷着碎石打在脸上,苏明月攥着顾景琛的衣袖突然顿住。
寒意顺着颈后攀爬而上,她眯眼望着前方微光闪烁的岩壁缝隙,指尖不自觉收紧。
“怎么了?”顾景琛反手扣住她手腕,剑穗扫过她手背,带着一丝温热的麻痒。
她没说话,转身往洞穴走,衣角掀起一阵尘土味的凉风。
背后传来林将军的低吼:“苏姑娘!里面动静还没停!”
“那光。”她回头,眼睛在月光下发亮,像嵌了两颗星子,“石壁上的符文在发光。”
顾景琛的手紧了紧,却没拉她:“我跟你去。”
林将军骂了句什么,提刀跟上,脚步沉重,在岩石上敲出闷响。
重新钻进洞穴时,震动己经弱了些,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焦灼的硫磺味。
石缝间渗出细小水珠,滴落在苏明月肩头,凉得刺骨。
苏明月贴着石壁蹲下,指尖轻触那道被血珠溅过的符文——暗红纹路正泛着幽光,像被注入了活气,沿着石缝往深处爬,仿佛某种蛰伏己久的生命正在缓缓苏醒。
“景琛,你看。”她指给顾景琛看,声音压得很低,“这些纹路的走向......和之前黑影爬动的轨迹一样。”
顾景琛的剑刃挑起一点光,映在石壁上,光影游移间,那些符文仿佛有了生命:“有人故意引导血珠溅在这里。”
“不止。”角落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枯木。
三人同时转身,兵器己握在手中。
洞穴最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老者。
他裹着灰布衫,腰间挂着串铜铃,脸上爬满皱纹,唯双眼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子。
他缓缓伸手抚过石壁上的光纹——铜铃轻响,符文突然跳了跳,像被触碰的活物。
“这是镇邪印。”他说,“三百年前,我师父带着商队路过此处,撞见地底下爬出吃人的邪物。他们用商队的货箱装了半座山的符石,才把那东西封在岩层下。”
“黑袍人?”苏明月想起那张腐烂的脸,“他在解封印?”
“血珠是引子。”老者指了指裂开的血珠碎片,声音低沉如风掠过古树,“那东西用活人的怨气养了十年,今天借着你们的刀砍断最后几道锁。”他突然看向苏明月,目光如针,“你刚才砍黑影时带向火堆——那邪物怕火,对吧?”
苏明月点头:“黑影触到火焰就尖叫,像是被烫伤似的。”
“镇邪印的启动密码,藏在邪物的弱点里。”老者从怀里摸出块碎玉,对着符文一照,石壁上突然浮出更多暗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看这些交叉的纹路,像不像你砍过的岩石怪物的鳞片?”
苏明月凑近。
那些新浮现的暗纹确实带着细密的锯齿,和之前在山脚遇到的岩石火焰怪身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她心头一震,耳边隐隐响起那怪物燃烧时爆裂的噼啪声。
“您是说......”
“当年封印时,商队用了那怪物的骨粉混进符石。”老者的铜铃又响了,“要重新锁上,得用同样的东西当钥匙。”
林将军插了句:“那怪物早被我们砍成渣了。”
“渣里有骨。”老者盯着苏明月,眼神锐利,“你带回来的怪物残骸里,有没有烧剩下的骨头?”
苏明月心里一跳——她确实让裴小满收了怪物的残骨,说要研究火焰特性。“有。”她说,“在商行地窖里。”
“那是第一步。”老者指向洞穴最深处,声音低缓,“但完整的启动密码,藏在更里面的密室。”
“密室?”顾景琛皱眉,“刚才震动时,我听见岩层裂开的声音。”
“是通往密室的路。”老者弯腰捡起块碎石,在地上画了道弯弯曲曲的线,“从这里往下走三十步,有道石门。门后是我师父当年记录封印的手札,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压低,“当年没除掉的邪物幼崽。”
林将军的刀把攥得发白:“有多危险?”
“比黑影厉害十倍。”老者说,“但要是不进去......”他抬头看向洞顶还在往下掉的碎石,“等那大家伙完全醒过来,整座山都会塌。”
洞穴突然又震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空气中多了一丝腥臭与潮湿混合的味道。
苏明月被顾景琛捞进怀里,听见更深处传来湿滑的摩擦声,像有什么东西正往这边爬,黏腻又缓慢,令人作呕。
“我去。”苏明月推开顾景琛,语气坚定,“裴小满的残骨明天就能送来,今晚必须拿到手札。”
“我跟你一起。”顾景琛把剑塞进她手里,“林将军守洞口,有动静就喊。”
老者突然抓住苏明月的手腕。
他的手干瘦却有力,指甲缝里沾着符石粉末,粗糙的掌心着她的脉搏:“记住,石门上有三道锁。第一道用你砍怪物的刀划,第二道用顾小公子的剑穗缠,第三道......”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几乎不可闻,“用你刚才喊‘ 景琛’ 时的心跳声。”
苏明月的耳尖发烫,却没反驳。
她转头看顾景琛,对方正低头检查她的短刃,剑穗在指尖绕了两圈——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走。”她拽了拽他衣袖。
三人顺着老者画的路线往下走。
潮湿的石壁蹭着后背,空气中夹杂着苔藓与铁锈的气息。
苏明月数到“三十”时,顾景琛的剑突然抵住前方——那里有块和石壁颜色几乎一样的石门,门中央刻着个扭曲的“封”字。
苏明月摸出短刃。
刀刃刚碰到石门,“封”字突然裂开,露出下面三道浅槽。
第一道槽的形状,和她短刃的缺口分毫不差。
第二道槽缠着细链,链头是顾景琛剑穗上的红珊瑚——他什么时候扯下来的?
苏明月转头,看见他冲自己笑,笑容温和却藏着一丝紧张。
第三道槽是空的,中心嵌着块水晶。
苏明月想起老者的话,心跳突然快了。
她伸手按在水晶上,耳尖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去。
水晶突然亮了,映出她和顾景琛交叠的影子。
“咔嗒”一声。
石门缓缓打开。
门后涌出的风里,飘着股陈腐的纸墨香,混着一丝腥甜——像血,又像某种活着的东西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