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渊归来的怨火

刺骨的冰寒，如同亿万根浸透寒毒的钢针，瞬间刺穿许凡的骨髓，冻结了血液。紧随其后的，是粘稠到令人窒息的黑暗，沉重地压迫着眼睑，堵塞着口鼻，仿佛整个人被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渊。更恐怖的，是胸腔里那股无形的、无可抗拒的巨力，正缓慢而残忍地碾压下来。他清晰地“听”到，不，是“感觉”到肋骨在呻吟、在碎裂，肺腑在塌陷，生命被一点一滴地、不容置疑地挤出这具躯壳……那是一种连灵魂都在尖叫的剧痛！

“呃啊——！”

许凡猛地弹坐起来，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抽气声。冷汗争先恐后地从他额角、后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带来一片冰凉粘腻的触感，紧贴在皮肤上，如同蛇蜕。

视野剧烈摇晃、模糊，然后才艰难地聚焦。

不是冰冷污浊、浸满血泥的异界战场泥沼。头顶，是熟悉到令人心神恍惚、带着一片片不规则霉斑的惨白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属于廉价出租屋的独特气息——陈旧木头的腐朽味，墙角若有若无的潮气，还有隔夜廉价泡面残留在碗底的、那油腻而微酸的气味。

“我…没死？”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身体，掌心下传来粗糙却无比真实的被单触感。那粗粝的摩擦感，此刻竟成了连接这个世界的唯一锚点，让他狂跳的心脏稍微落回胸腔。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正被一点点撕开，透出几缕稀薄的、带着凉意的晨曦。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爬进狭小的房间，斜斜地映亮了对面墙壁。那里，挂着一张色彩刺眼、边角卷起的廉价日历。巨大的、猩红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天元历2035年，6月15日！

嗡——！

大脑仿佛被一柄无形的万钧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的世界瞬间被炸裂成无数碎片，又被一股狂暴的洪流裹挟着，疯狂地喷涌回他的意识深处！

异界裂缝边缘，那场惨烈到令人绝望的守卫战！震耳欲聋的爆炸，同袍濒死的惨嚎，遮天蔽日的魔影……还有最后那一刻，视野尽头那头如山岳般移动的高阶魔物，仅仅是它一次漫不经心的能量倾泻，无形的波纹扫过……他这只微不足道的F级“蝼蚁”，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身体便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破布娃娃，瞬间被撕扯、粉碎、化为血雾尘埃！

更早之前……是那长达十年，在天赋社会冰冷森严的底层泥沼中，永无止境的挣扎求存！每一次拼尽全力，换来的只有更深的泥泞。那些高高在上的面孔，那些冷漠轻蔑的白眼，那些毫不留情的践踏……像冰冷的刀片，一遍遍刮削着他仅存的自尊，最终只剩下麻木的躯壳。

而一切的起点……清晰得如同昨日刚结痂、又被一只残忍的手狠狠撕开的伤疤，淋漓着新鲜的痛楚——就是今天！天元历2035年6月15日！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天赋觉醒仪式！

还有她！

林清雪！

那张曾经清纯绝美、让他付出全部信任与热忱的脸，在觉醒仪式上骤然爆发出代表S级天赋“神圣治愈之光”的璀璨光华之后，瞬间扭曲。纯净的光芒映照下，她的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鄙夷。她猛地、决绝地、带着一股嫌恶的力道，当众狠狠甩开了他伸过去想要扶住她的手！那力道之大，让他的手臂都感到一阵麻木。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扑向一旁那个衣着光鲜、笑容矜持的赵家少爷赵辰的怀抱。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却淬满了世间最恶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穿透时空，再次狠狠钉穿他的灵魂：

“许凡，认清现实吧！你这点垃圾天赋，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别拖累我的前程！”

恨意！

滔天的恨意！如同沉寂万载的地底熔岩骤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在他西肢百骸的血管里奔腾咆哮！那不是自怨自艾的哀叹，而是对命运不公的狂怒嘶吼，是对背叛者深入骨髓、啮咬灵魂的怨毒诅咒！

“我回来了……”许凡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从地狱最底层刚刚爬回的森然寒气，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冰碴。他猛地攥紧拳头，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爆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温热的血丝渗出，沿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粗糙的被单上，洇开一小片暗红。他却浑然不觉，仿佛那点痛楚，比起灵魂深处燃烧的业火，不过是微尘。

前世那被所有人踩在脚下、碾入尘埃的卑微和绝望，那被当成垃圾一样唾弃、被最信任的人亲手抛弃的屈辱……这一切，都将成为燃料！焚尽眼前这腐朽的世界！焚尽那些虚伪的面孔！

他布满血丝的眼珠微微转动，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床头柜上那只塑料外壳裂开一道细纹的廉价闹钟——鲜红的电子数字，冷酷地跳动着：

上午7点整。

距离那场决定无数人命运、也将彻底改写他人生轨迹的天赋觉醒仪式，还有整整三个小时。

林清雪……

赵辰……

还有那些曾肆无忌惮将他踩入尘埃、以践踏他为乐的嘴脸……

许凡缓缓摊开染血的掌心，凝视着那抹刺眼的暗红，嘴角一点点向上扯开，勾勒出一个毫无温度、只余下疯狂与狰狞的弧度。

这一次……他要亲手，用他们最引以为傲、赖以践踏他人的天赋，将他们连同他们那可笑的骄傲，彻底碾成齑粉！连哀嚎的机会，都不会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