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入福安站时,车窗上的冰花刚被苏清沅呵出的气融化。铜顶针在指尖泛起熟悉的暖意,系统光屏同步更新:【返回出发地,“知识沉淀”任务进度65%,触发“实践验证”支线任务(应用上海所学优化工厂流程)】。她拎着行李箱走下站台,看见雪地里立着个熟悉的身影——王建设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肩头落着层薄雪,手里攥着块铜制书签,正是她临走前他在读书角打磨的那块。
“李主任说你今天到。”王建设把书签往她手里塞,耳尖冻得通红,“厂里的染料库按你信里说的改了分区,刘梅说盘货快多了。”他往远处指了指,“我借了厂部的三轮车,能拉你的箱子。”
苏清沅接过书签,发现兰花花瓣的刀痕被磨得光滑,显然是这半年来反复的结果。她没说话,借着上三轮车的动作,用系统的“远程数据同步”功能调取了福安厂的最新报表。光屏上的数字跳得清晰:【三季度棉纱损耗率0.2%,较去年同期下降0.1%;辅料库盘点耗时缩短40%,符合“ABC分类法”预期效果】。
回到福安里弄时,王奶奶正站在院门口搓手。看见苏清沅,老人往她怀里塞了个暖水袋:“建设这孩子,天不亮就去车站等,说头班火车准点到。”她指着读书角的方向,“新搭了个小书架,说是给你放上海带回来的书,漆色是他照着你手表表盘调的。”
苏清沅走近才发现,新书架最上层摆着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寄回的七封信,每封都用红绳捆着,绳结打得和她记的账本页脚一样规整。系统自动扫描识别:【信件内容含12处工作建议,其中8处己被厂部采纳】。
第二天去厂里报到,李主任把她领到财务科新办公室。靠窗的书桌上,刘会计早己摆好了新账本,封面上用毛笔写着“1982年成本核算明细账”,旁边压着张纸条:“清沅同志,你设计的领料单样式,供应科全车间推广了,老周说比以前少跑三趟腿。”
苏清沅翻开账本,系统立刻弹出对比窗口:【左侧为上海某纺织厂标准账册格式,右侧为福安厂现行格式,建议融合“多栏式明细”与“车间首报”优势,预计记账效率提升25%】。她指尖划过纸页,忽然想起林晓燕在上海说的:“好的制度得像棉袄,既要合身,又要暖和。”
下午去染料库实地查看时,刘梅正蹲在地上核对台账。看见苏清沅,她举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笑:“你寄回的‘染料回收流程图’,我贴在墙上当教材呢,连烧锅炉的老张都学会分辨可回收染料了。”库房角落堆着几个铁皮桶,上面用白漆写着“待处理”,正是按系统扫描的上海工厂标准标注的。
“上个月回收的废染料,让样品间试染了批灯芯绒。”刘梅领着她往样品间走,“赵兰说颜色比新染料还特别,外贸科的人来看了,说能做出口童装的面料。”系统光屏适时亮起:【该方案可降低染料成本15%,建议纳入“年度成本优化报告”】。
路过车间时,苏清沅听见车床的嗡鸣比往常更匀净。王建设正蹲在机床旁,手里捧着本《机械维修手册》,正是她从上海带回来的那本,书页边缘折着角,空白处用铅笔写满了批注,有处还画着小小的齿轮,旁边标着“上海机床厂照片同款”。
“按你夹在书里的照片改了皮带轮角度。”王建设抬头时,额头上还沾着机油,“李主任说能耗降了,这个月给车间发了奖金。”他往工具箱里塞了块棉布,“张师傅蒸了糖糕,说你在上海吃不着热乎的,让我给你留了两块。”
苏清沅接过棉布包,糖糕的甜香混着雪的清冽漫开来。系统光屏在铜顶针内侧轻轻闪:【“实践验证”任务进度10%,检测到用户与环境适配度90%】。她望着车间墙上新挂的“成本控制流程图”——那是她用上海带回的绘图笔描的,旁边贴着王建设算的设备能耗表,两种笔迹一细一粗,却在数据节点上严丝合缝。
傍晚的雪越下越大,读书角的铁皮雨棚上积了层白。苏清沅站在新书架前,把上海带回来的《工业会计实务》摆上去,书里夹着的槐树叶和银杏叶轻轻碰在一起。系统空间里,“福安厂优化方案”的文件夹又多了条新记录:【建议样品间与染料库联动,按订单需求精准配色,预计减少试染浪费30%】。
王建设踩着雪从车间回来,手里拎着个铁皮饼干盒:“这是你寄回的信里提到的公式,我让刘会计抄在卡片上,你算账时能随时翻。”盒子里的卡片按月份排得整齐,最上面那张写着“后进先出法”,旁边画着个简笔画糖糕,和他半年前在笔记本上写的一样。
苏清沅看着卡片上的糖糕,忽然想起上海宿舍窗外的梧桐树。原来所谓成长,从来不是独自远行的光鲜,而是把远方的知识掰碎了、揉进故土的烟火里,让账本上的数字更实在,让车间的机器转得更匀,让雪天里的糖糕,永远带着热乎的香。系统光屏暗下去时,她听见远处传来火车进站的鸣笛,和半年前离开时的声响一模一样,却又分明不一样——这次,她的行囊里装满了能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好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