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晴将最后一件行李塞进出租车后备箱,转身对站在医院门口的霍岩摇了摇头。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我们己经离婚了,霍岩。”
霍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手指在西装裤袋里收紧:“至少让我送你回家。”
"那不是我的家。"阮晴拉开车门,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的公寓离公司更近,更方便工作。”
霍岩下颌线条绷紧。半年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瘦削的女人己经不再是那个会为他留一盏灯的霍太太了。她的长发挽成了丸子头,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明亮而疏离。
“复查的事…”
"我会按时来。"阮晴打断他,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巫医生己经安排好了。”
听到那个名字,霍岩的眼神暗了暗。他想起天台上那个问题,以及巫宇晨离去的背影。有些答案,不需要说出口也能明白。
"照顾好自己。"最终,他只说出这句话。
阮晴点点头,关上车门。出租车驶离医院时,她从后视镜看到霍岩依然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转角处。
她长舒一口气,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
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群里的消息。市场部正在讨论下季度的产品推广方案,主管李姐艾特她的消息一条接一条。阮晴打起精神,开始回复邮件。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剂,能让她暂时忘记病房里那双总是平静注视她的眼睛。
出租车驶过海城中央医院时,阮晴下意识地抬头。九楼,东侧第三个窗户——那是巫宇晨办公室的位置。窗帘紧闭,不知道他是否在里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更多交集。
巫宇晨站在窗前,看着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中。他的办公室视野很好,能俯瞰整个医院前广场。三分钟前,他就看到阮晴和霍岩站在那里告别。
桌上摆着一份刚完成的病历——阮晴的出院小结。这本该由住院医师完成的工作,他亲自做了。手指划过纸面上"愈后良好"西个字,巫宇晨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巫医生,3号手术室准备好了。"护士在门口提醒道。
"马上来。"他将病历锁进抽屉,拿起听诊器挂在脖子上。
走廊上,几个实习医生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汇报着即将手术的患者情况。巫宇晨一边走一边给出指示,声音冷静而精准。没有人会想到,这位以专注著称的外科主任,此刻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病人出院时的背影。
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成,巫宇晨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己经湿透。他脱下手术服,冲了个冷水澡,试图洗去那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更衣室的镜子里,他的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这一周以来,他接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手术量,几乎住在医院里。同事们都说他工作狂的毛病又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在手术台上,他才能停止思考那个问题——“你爱她?”
手机亮起,是院长发来的消息,询问他是否考虑参加下个月的国际医疗会议。他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最终回复了一个"好"。
一个月后,海城。
阮晴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雨滴拍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城市的轮廓。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胸上方的那道疤痕,术后恢复得很好,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里曾经有一场无声的战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霍岩发来的消息——
「复查结果怎么样?」
她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字:
「好。」
然后,她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不再理会。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
霍岩在最初的几次示好被阮晴明确拒绝后,似乎也渐渐沉寂了下来。他回到了江城,继续他的商业帝国。只是,身边的人能感觉到,霍总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喜怒无常。他办公室里那张阮晴睡着的侧脸照片,依旧是手机壁纸,但他再也没有拨出过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骄傲如他,无法接受被彻底拒绝的事实,更无法忍受阮晴身边可能出现的另一个男人。他选择用工作麻痹自己,将那份不甘与失落深深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