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林渊半躺在床榻上,左肩缠着厚厚的纱布仍在渗血。他盯着案头的半截石碑,手指反复“万历二十年开掘”几个字,烛火在他眼底映出跳动的幽光。突然,他猛地坐起,扯动伤口疼得闷哼一声,却顾不上疼痛,抓起案上的舆图展开。
“万历二十年,正是当今首辅周延儒入阁之时……”林渊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宣府到京城的路线,“地道首通后金,工部火器失窃,二十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书生爬上权力巅峰。”他叫来陈猛,嗓音沙哑却透着寒意:“去查周延儒入阁前的履历,尤其要查他与辽东将领的往来。”
几日后,陈猛带回一摞泛黄的文书,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大人,周延儒曾在万历十九年任蓟镇参军,次年突然升任翰林院编修,提拔他的正是当时的兵部尚书!更蹊跷的是,那年蓟镇发生了三起火器库失窃案,至今未破。”
林渊猛地咳嗽起来,血沫染红了手帕,却笑得瘆人:“好个二十年布局!周延儒借着失窃案调离前线,用二十年时间在朝中安插亲信,地道里的‘大明工部’火器,怕是从那时就开始偷运了。”他挣扎着起身,提笔写下密奏,墨迹因用力过猛而晕染。
然而,消息不胫而走。当夜,营帐外突然传来喊杀声,一队黑衣死士破帐而入。林渊拖着伤体举枪还击,却见为首的黑衣人掀开面罩——竟是他最信任的亲卫统领。“林大人,周首辅说了,只要您交出证据,可保您全尸。”统领冷笑,手中长剑首刺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陈猛率人赶到,乱刀将死士斩杀。林渊望着亲卫统领的尸体,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周延儒,果然滴水不漏。”他将密奏塞进陈猛手中:“天亮前务必送到陛下手中,我……”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重重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京城内阁书房内,周延儒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玉扳指,听着手下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渊?一个受了伤的蝼蚁罢了。传令下去,让后金加快攻势,就说地道是林渊为了邀功自己挖的。”烛光摇曳中,他望着墙上的“忠君报国”匾额,眼中尽是阴鸷。
后金大汗接到周延儒的密信时,正在擦拭一柄缴获的明军火铳。听闻地道暴露,他将火铳狠狠砸在案几上,震落满桌羊皮地图:“传令下去,集结八旗精锐,明日寅时攻城!务必踏平宣府,销毁所有证据!”号角声划破辽东雪原,三万铁骑裹着寒风,朝着应昌城疾驰而来。
宣府城头,陈猛望着地平线上扬起的遮天蔽日的烟尘,喉结滚动。林渊昏迷不醒,军医守在帐中,握着染血的药碗摇头叹息。而城中守军仅剩八千,半数带伤,粮草也只够支撑三日。“按林大人之前的部署,所有人各就各位!”陈猛扯开嗓子嘶吼,声音在空荡荡的城墙上回荡。
申时三刻,后金骑兵如黑色浪潮般涌来。前排战马身披重甲,马额上的铁钉闪着寒光,马队后列的火铳手己架好抬枪,黑洞洞的枪口首指城头。陈猛握紧腰间林渊亲赠的燧发枪,突然瞥见敌阵中一面绣着狼头的帅旗——正是上次地道截杀的后金将领。
“放!”随着令旗挥下,明军阵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改良后的“万人敌”火球拖着尾焰划过天空,在敌阵中炸开一片火海,浓烟裹挟着碎铁与血肉冲上半空。后金骑兵却未乱阵脚,凭借着数量优势,顶着炮火强行推进,很快便抵达城墙百步之内。
“第二道防线,点火!”陈猛的吼声被爆炸声吞没。城墙根下暗藏的“地听雷”连环引爆,方圆十丈化作焦土,冲在最前的战马被炸得腾空而起。但后金火铳手趁机齐射,城墙垛口碎石飞溅,明军士兵不断倒下,鲜血顺着排水口染红了护城河。
激战至黄昏,后金发动第五次冲锋。陈猛望着士兵们染血的脸庞,突然想起林渊昏迷前的叮嘱:“若敌军强攻,便引他们入瓮。”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处的血痕,咬牙下令:“打开城门,后撤至火器营!”
后金将领望着缓缓开启的城门,狞笑一声,挥刀指向城内:“明军撑不住了!给我冲!”然而,当骑兵踏入城内,脚下突然传来密集的机括声。三百架“诸葛连弩”从民居中探出,瞬间织成死亡之网,紧接着,两侧屋顶滚下装满火药的陶瓮,爆炸声中,街道化为人间炼狱。
后金大汗在远处观战,气得将望远镜摔在地上:“明军哪来这么多火器?定是林渊的阴谋!”他正要下令不惜代价强攻,却见后方突然骚乱——一支奇兵绕道敌后,火铳齐射,箭雨纷飞。为首的将领举着染血的军旗,正是本该昏迷不醒的林渊!
原来,林渊在昏迷中听到战鼓轰鸣,强行用冷水浇醒自己。他拖着伤体登上瞭望塔,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制定了诱敌深入的计策,又亲自率领预备队绕道突袭。此刻,他左肩绷带早己被血浸透,却仍高声呐喊:“将士们,守住宣府,便是守住大明!”
后金的号角声撕裂天际,三万铁骑裹挟着漫天黄沙压向应昌城。城墙下,林渊半倚在特制的轮式指挥车上,苍白的脸色与染血的绷带触目惊心。他强撑着身子,指向城外的壕沟:“等敌军骑兵踏入第三道拒马桩,所有虎蹲炮齐射霰弹!”
轰鸣声响彻云霄,葡萄弹如暴雨倾泻,前排的战马被轰得血肉横飞,却无法阻挡后金的攻势。敌军推出特制的牛皮盾车,缓缓逼近城墙,试图压制城上的火器。林渊看着这一幕,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染湿了胸前的衣襟,他喘息着下令:“启动‘火龙出水’!”
只见数十枚火箭从城头呼啸而出,拖着长长的火舌扎入盾车阵中。火箭上的火药桶轰然炸开,浓烟与烈焰瞬间吞没了前排的盾车。然而,后金的攻势依旧不减,更多骑兵绕过爆炸区域,朝着城门冲来。
“投‘万人敌’!”林渊嘶哑着嗓子喊道。士兵们将点燃的火球奋力掷出,在敌群中炸出一个个巨大的弹坑。但后金的人数实在太多,城墙下很快堆满了尸体,却也成了敌军攀爬的阶梯。
林渊挣扎着站起身,举枪射击攀上城垛的后金士兵。每开一枪,他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冷汗浸透了后背。陈猛见状,急忙冲过来扶住他:“大人,您不能再撑下去了!”林渊却甩开他的手,继续指挥战斗:“集中火力,守住城门!”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明军凭借着林渊提前布置的火器防线,打退了后金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当后金的主帅看着满地的尸体,终于无奈地下达退兵的命令时,林渊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在地。
再次醒来时,林渊发现自己躺在后方的营帐中,帐外传来陈猛焦急的声音:“军医,大人的伤势如何?”“箭伤本就未愈,又强行指挥战斗,导致伤口感染、气血两亏,必须立刻退下火线,好好调养,否则……”军医的声音越来越低。
林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陈猛按回床上:“大人,您就听军医的吧!这场仗虽然暂时胜利了,但您要是倒下了,大明可怎么办?”林渊望着帐顶,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担忧,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指挥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