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阁议事厅内,周延儒将一叠奏章重重拍在案上,金丝绣边的袖口扫过檀木桌面:“诸位大人请看!林渊私自与后金议和,故意放走敌军,致使我军损失惨重!”
他身旁的御史中丞立刻附和,官服上的獬豸补子随着激昂的语调微微颤动:“更有密报称,林渊在应昌城之战中,暗中为后金军队指引地道!”
次日早朝,弹劾林渊的奏章像雪片般飞向崇祯皇帝。
“通敌叛国”“拥兵自重”的罪名扣在林渊头上,朝堂上保守派大臣集体发难。“陛下,林渊手握重兵,又深得军心,长此以往,恐成大祸!”礼部尚书甩着象牙笏板,声音尖锐刺耳。
崇祯皇帝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眉头拧成“川”字。他握紧龙椅扶手,目光扫过群臣:“可有实证?林卿家击退后金,怎会突然……”
话未说完,周延儒便呈上一卷所谓的“密信”,信纸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迹”:“这是从一名后金俘虏身上搜出的,信中写明林渊与后金大汗早有勾结!”
病榻上的林渊得知消息时,正在强撑着研读兵书。他猛地咳嗽起来,震得伤口生疼,染血的帕子落在翻开的书页上。陈猛气得满脸通红,握着剑柄就要冲出去:“大人,我这就去京城,找那些奸贼理论!”
林渊却抬手制止,苍白的脸上露出冷笑:“周延儒老谋深算,岂会给你机会?拿笔墨来。”
他倚着软垫,颤抖着写下一封密奏,详细列出应昌城之战的兵力部署、火器使用记录,以及地道发现的全过程。
“去,将这份奏疏交给杨嗣昌大人,让他呈给陛下。”林渊将信封塞进陈猛手中,又从枕下摸出一枚刻着“工部监制”的残破火铳零件,“
再把这个一并带去,这是从地道中缴获的,上面的铸造纹路,与周延儒老家作坊的工艺如出一辙。”
然而,周延儒等人并未给林渊喘息的机会。街头巷尾突然流传起“林渊是后金细作”的谣言,甚至有人在茶馆说书,将林渊描绘成十恶不赦的叛徒。更过分的是,他们买通林渊军中的几名偏将,让其联名上奏,诬陷林渊克扣军饷、虐待士兵。
面对来势汹汹的舆论和朝堂压力,崇祯皇帝的态度逐渐动摇。他下旨将林渊就地免职,听候查办,同时派锦衣卫前往宣府,查封林渊的营帐,搜查所谓的“通敌证据”。当锦衣卫踹开营帐大门时,林渊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襟,他望着镜中自己憔悴却依旧坚毅的面容,低声道:“周延儒,这场戏,还远没到谢幕的时候。”
话音刚落,为首的锦衣卫便粗暴地扯开他的衣领,“林渊,你涉嫌通敌叛国,陛下有旨,即刻革职查办!”
林渊不闪不避,任由对方拉扯,目光扫过这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突然轻笑出声。这笑声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一名锦衣卫恼羞成怒,抽出佩刀抵在他喉间:“死到临头还敢笑?”
“我笑周延儒机关算尽,却也不过如此。”林渊首视着刀刃,眼神中满是轻蔑,“伪造密信、煽动舆论,这般下作手段,倒真是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待锦衣卫翻箱倒柜,将营帐搅得一片狼藉后,林渊被押解到临时搭建的审讯棚。棚内寒气逼人,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
主审官拍响惊堂木,厉声喝道:“林渊,你可知罪?”“我何罪之有?”
林渊跪坐在地,却挺首脊梁,“若守护大明边疆、击退外敌是罪,那这天下便无忠臣!”
深夜,审讯暂停,林渊蜷缩在冰冷的角落,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紧咬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复盘整个事件。
“从地道被发现,到后金总攻,再到如今被诬陷……”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周延儒是想借此机会彻底铲除异己,同时掩盖他通敌的真相。”
当陈猛偷偷潜入关押处,见到林渊满身伤痕,眼眶瞬间红了:“大人,我们拼了命也要为您洗刷冤屈!”林渊却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坚定:“莫要冲动,如今敌暗我明,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圈套。你先去联络杨嗣昌大人,让他在朝堂上稳住局势。记住,无论发生何事,都要保护好地道里找到的证据。”
朝堂上,一场腥风血雨正在上演。
奉天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崇祯皇帝阴沉着脸,扫视下方争执不休的群臣。周延儒捧着一叠奏章,痛心疾首道:“陛下,林渊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再不处置,恐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他身后御史们纷纷附和,弹劾声此起彼伏。
“陛下明鉴!”
杨嗣昌突然越众而出,蟒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微微晃动,“林渊坚守宣府,以少胜多,此乃大功!所谓通敌密信,字迹与他平日所书大相径庭,分明是伪造!”
说罢,他将两份文书高举过头顶,一份是林渊战前部署,一份是“密信”摹本。
“杨大人这是公然包庇逆党!”
礼部侍郎猛地出列,乌纱帽上的帽翅随着动作剧烈颤抖,“林渊在军中结党营私,您身为兵部尚书,难辞其咎!”
话音未落,几个周延儒党羽接连站出,甩出一沓“证词”,指控杨嗣昌与林渊“密谋造反”。
杨嗣昌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笏板几乎要戳向那几人:“空口白牙,便想构陷忠臣?这些证词漏洞百出,分明是威逼利诱所得!”
他转身面向龙椅,扑通跪地:“陛下,若因几句谗言便冤杀功臣,日后谁还愿为大明效命?”
周延儒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书册:“陛下,杨嗣昌与林渊私通信件在此!他们商议如何架空皇权,改立储君!”
满朝哗然,崇祯皇帝猛地站起,龙袍扫落案上奏章:“呈上来!”
杨嗣昌看着那伪造的信件,喉头腥甜,几欲昏厥:“陛下,这……这绝不可能!”
不等他辩解,周延儒的党羽己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
“拖下去!革职查办!”崇祯皇帝怒喝,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杨嗣昌被拖出殿门时,仍在高呼:“陛下,莫让奸佞误国啊!”
殿外寒风呼啸,杨嗣昌的呼喊声渐渐消散。周延儒望着龙椅上脸色铁青的崇祯,微微躬身,眼中尽是得逞的笑意。
寒夜的风卷着沙尘灌进棚内,吹得林渊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眼中熊燃烧的怒火与不灭的信念。而此刻的紫禁城,崇祯皇帝独坐在乾清宫内,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眉头紧锁。
烛火明明灭灭,映得他脸上阴晴不定。“杨嗣昌……”
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着龙椅扶手,“朕记得,他为官数十载,向来恪尽职守,怎会突然与林渊密谋造反?”
那日朝堂上杨嗣昌声嘶力竭的呼喊,此刻又在他耳边响起,令他心中愈发不安。
“王承恩。”
崇祯突然开口,唤来贴身太监。王承恩立刻趋步上前,躬身待命。
“你暗中选派几个信得过的锦衣卫,去彻查杨嗣昌被弹劾之事,尤其是那些所谓的‘证据’,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记住,此事不可声张。”崇祯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王承恩领命而去,带着精心挑选的锦衣卫开始秘密调查。他们先是找到那些出面“作证”指控杨嗣昌的官员,却发现这些人不是称病闭门不出,就是言辞闪烁、漏洞百出。更诡异的是,当他们试图进一步追问时,其中一名官员竟突然暴毙家中,死状可怖。
消息传回宫中,崇祯皇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西溅,“继续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真相给朕找出来!”
然而,调查越深入,阻力越大。周延儒的党羽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在朝堂上不断施压,催促崇祯早日处置林渊和杨嗣昌余党,还放出风声,称皇帝这般犹豫不决,是“被奸人蒙蔽,有失圣明”。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一名锦衣卫冒死送来关键线索——原来那些伪造的信件,出自京城一家专为达官贵人制作假文书的黑作坊。而这家作坊,长期受周延儒党羽的庇护。崇祯皇帝看着手中的调查报告,浑身气得发抖,重重地拍在龙案上:“周延儒,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