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曜那声轻飘飘的、仿佛从异次元飘来的“草？”，在病房过于洁净的空气里绕了个圈，吧唧一下掉在地上。
林辰的CPU首接宕机重启中。
被…被发现了？不是吧阿sir！开局就要上演铁窗泪？他手心那个金属疙瘩瞬间重如千斤，硌得指骨生疼。脑内弹幕疯狂刷屏：【夭寿！身份暴露了！】【他会报警吗？还是会灭口？！】【现在背诵《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抢劫罪有用吗！在线等急！】【不不不，重点是口袋里这玩意儿算罪证吗？！救命！这开局地狱模式啊喂——！】
就在林辰的脑内小剧场即将上演警匪追逐战第十八集，肾上腺素准备表演原地起飞时——
楚曜动了。
他极其丝滑地，甚至带了点……嗯，小心翼翼？往前挪了一丢丢。脸上那冻住的冰川表情瞬间解冻，啪叽一下糊上比刚才“闲聊模式”更和（xu）煦（wei）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句震惊全家的“草”是林辰的幻听。只是那笑容太标准，标准得反而暴露了嘴角微微抽动的肌肉，和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的懵逼。
“咳，晚晚…”楚曜的声音放得更轻更柔，调子拖得有点长，莫名有种哄炸毛猫咪的既视感，“别紧张，放轻松~”他的视线像羽毛一样，飞快掠过林辰死死捂着口袋、快把手帕（并不存在）攥成麻花的拳头，眼皮极其轻微地跳了一下。然后，他用一种斩钉截铁、仿佛在宣读世界基本法则的笃定口吻，开启了剧本：
“医生说啦，”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发着光，晃得林辰有点眼晕）虚虚点了点林辰的额头，“你这里，Duang~了一下，有点震荡。所以嘛，”他语气轻飘飘，带着点“这都不是事儿”的豁达，“记不清一些小事情很正常啦！忘掉些不开心的…嗯，也挺好？” 说完，他还眨了下眼，试图传递“看，多好”的安抚信号。
林辰：？？？？
失…失忆？！
亲！你这自我攻略的剧本是不是来得太流畅了点？！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啊兄弟！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劫后余生的咸鱼瘫感交织着涌上来。后背的冷汗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心跳也没完全恢复出厂设置，但冻僵的手指好歹能动了。
“失…失忆？”林辰努力调动面部神经，挤出一个“我是谁我在哪”的标准茫然表情包，声音干得像三天没喝水的沙漠旅人，“真…真的吗？我…我是谁？你…你又是哪个？” 心中默念：装失忆是金手指！装失忆是金饭碗！只要能苟住，装傻我最会！
“你是苏晚，”楚曜的名字念得字正腔圆，像是在给AI导入基础数据，“我叫楚曜，我们……” 他卡壳了零点五秒，那个“被病娇竹马长期非法监控迫害对象”的烫金标签显然难以启齿，最终含糊成一片马赛克，“…认识。对，认识。这里是医院VIP观景房（误），你呢，就是太热爱学习（？）不小心摔了一跤，小场面~” 他指了指林辰的头，动作自然得像在比划今晚吃啥。
就在这时——“吱呀~”
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自带萌系音效。
一位穿着粉色护士服、头顶一个巨大蝴蝶结（疑似发网）的可爱系护士姐姐，端着闪亮亮的药盘，像偶像剧女主般蹦跶进来，背景音仿佛自动响起《恋爱循环》。
“苏~小~姐~吃药时间到咯☆！” 声音甜度五个加号，笑容能融化西伯利亚寒冰，“今天的药是草莓味哒！要乖乖哦！”
林辰瞬间毛骨悚然——口袋！铁证！
这玩意儿被发现，职业生涯（指铁窗生涯）就完蛋了！
护士姐姐如同自带“忽略异常”光环，目光在房间快乐扫射，轻快地哼着歌靠近床边。林辰死死盯着她的视线轨迹。
来了来了！
她目光扫过！掠过床头柜！扫过果篮！然后——
精准地在林辰那只紧握犯罪证据、仿佛得了帕金森般微微颤抖的拳头上，极其自然地停顿了0.1秒！
零点。一。秒。
林辰的心跳瞬间拉到满格！瞳孔地震！内心海啸：【暴露了暴露了！！法治之光要降临了！！】
然而——
下一秒。护士姐姐脸上那360度无死角的偶像剧甜美笑容，连眼角都没抖动一下。她的视线无比丝滑地从那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拳头上飘过，仿佛它只是个印着小草莓的可爱靠枕，然后精准锁定在那篮平平无奇的水果上。
“哇~！” 她双手合十，眼睛变成星星状，“好多水~果~呀！是朋友送的吗？真~是~太贴心了叭！ヾ(?°?°?)?? 苏小姐要快快好起来哦！” 她一边轻快地哼着歌，一边以单身二十年的手速完成了换药操作，动作优雅得像在插花。全程无视病房里弥漫的、几乎可以炖汤的僵硬诡异气氛。
林辰：“……”
大脑：Error 404。逻辑分析模块己停止工作。
这护士姐姐…是哪个次元来的NPC？！
那么大的一个“我很可疑”的牌子都怼脸上了！这职业素养呢？偶像剧看太多把脑子腌入味了吗？！
楚曜的表情倒是毫无波澜，甚至对着护士小姐姐露出了一个比刚才更“温柔”三分的微笑：“麻烦你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
护士姐姐留下一个灿烂的wink，哼着“恋愛サーキュレーション?”，像只快乐的小鸟飞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沉默，以及空气里残留的虚假草莓甜香和真实的冷汗味道。
林辰后知后觉，发现手心里的金属块己经被他攥出“人质”的悲鸣，病号服也惨遭“冷汗浸染攻击”。
他想把这块烫手山芋当场发射进异次元！
“晚晚~”楚曜拖长的、带着点慵懒磁性的声音响起，却让林辰汗毛倒竖。他的目光再次看似不经意地落在林辰那只手，“手指，松开点哦~绷太紧，小心抽筋~” 他声音带笑，眼神却像精准的探照灯，温和的表面下全是“给我老实点”的信号，“你现在呀，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其他的东西嘛，”他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不急，我们以后慢~慢~聊~” 那“慢慢聊”三个字，听得林辰一哆嗦。
林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唰地把手抽出口袋——拳头摊开，干干净净。
然而，他内心疯狂刷屏：【卧槽槽槽槽！！！我脑子想扔，手它不同意啊！！这破身体有它自己的想法！】肌肉记忆恐怖如斯！
“……嗯嗯，好的好的，休息休息。”林辰像个刚被老师训完话的小学生，老实点头，内心疯狂吐槽这提线木偶般的憋屈人生。急需一个靠谱的精神支柱！
出院手续在楚曜这位万能“管家”的操作下，快得像按了加速键。林辰晕乎乎地跟着走出医院，呼吸到新鲜空气（雾霾？）的瞬间，才猛然惊觉：
“那个…我家在哪来着……？” 他努力扮演一个失智儿童（划掉）失忆患者。
楚曜挑眉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浓得堪比老陈醋。
“走吧，不远，哥送你。”他手插口袋，很自然地领路，没打车。
街道干净得有点过分，阳光明媚得像滤镜全开。路人都面带微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林辰紧绷的神经在虚假的阳光下稍微松弛了一丢丢。
然后——
“咦？”楚曜突然脚步一拐，极其自然地钻进了旁边一条看起来就很适合拍偶像剧告白的、铺满阳光（阴影）的小巷子。
林辰：？！
心跳瞬间过山车模式！
小巷不长，尽头是墙，地上几根顽强的小草在随风摇摆（可能）。
楚曜优雅转身。
“STOP！”林辰内心警报拉响！下意识退后半步！
楚曜没理他，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巷口，确认安全（没有摄像头？），才转过身。脸上那层偶像剧男神的滤镜“啪”地碎了！露出了面无表情的、写着“谈正事”模式的脸。
他从背包侧袋——那动作熟练得像掏武器——摸出两样东西。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A4纸。
一小包独立包装、闪闪发亮的——酒精消毒湿巾。包装上还印着可爱的草莓图案，和此刻气氛严重割裂。
楚曜先把那包少女心爆棚的酒精湿巾递过来，声音压得比地下党接头还低，带着不容置疑：
“Now.”（一个冷酷无情的英文单词）他朝林辰的口袋点了点下巴，“拿出来。用这个，里、里、外、外、擦、三、遍。”他盯着林辰的眼睛，一字一顿，“然后，给我。”
林辰：(╯‵□′)╯︵┻━┻
他哆哆嗦嗦，像拆炸弹一样摸出那个差点被他手温捂热的金属块。在楚曜X光般的逼视下，他哆哆嗦嗦拆开一张带着草莓香气的湿巾，敷衍地抹了两下，像个交作业的小学生一样递过去。
楚曜面无表情地接过，又拆开一张全新的草莓湿巾。接下来的操作堪称外科手术级别——他捏着摄像头的姿势像捏着一条刚从下水道捞出来的鼻涕虫，用湿巾以“点、擦、刮、压”的精密手法，把那个小玩意儿从头到脚，连缝缝都不放过，反反复复摩擦摩擦，首到湿巾快要阵亡才停下。末了，还皱着眉凑近闻了闻（？！），确认没有可疑气味（比如林辰的汗味？），才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入一个自带塑封口的透明小袋子（可能是从果篮里顺的）里。全程表情如同在处理一件高危险性的生化武器，眼神里是林辰首次捕捉到的、毫不掩饰的深恶痛绝 & 一级警戒 & 心累.jpg。
林辰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破世界的画风能不能统一一点啊喂！
“这只是个开始。”楚曜的声音凉飕飕，打断了林辰的内心弹幕。他把小袋子揣进口袋，抬眼看着林辰，眼神锐利得能把他钉在墙上，“晚晚——不管你脑子里现在装的是浆糊还是别的。”他顿了一下，像是在选择措辞，“既然忘了，那我友情提醒一下。你家里呢…还有点更有‘收藏价值’的小玩意儿。特别是你爷爷留给你的…那把传~家~宝~【苗刀】哟~”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恶魔低语的腔调。
“苗…苗刀？！”林辰下意识重复，刚出口就想扇自己——失忆的人不该知道这名字！
楚曜似乎没在意（或者默认了常识？）。他递出那张A4纸。
“密码和地址，拿好。”纸上是一行简洁有力的手写地址和数字密码。然后，楚曜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带着一种看“即将踏入魔王城的勇者（弱鸡版）”的怜悯和沉重，声音压得更低：
“记好：进门后，不管那把刀在哪儿发光发热、躺平装睡、还是cos装饰品…”他的手指点在地址上，一字一顿，像在念咒，“离、它、远、点！半根手指头都、不、准、碰！懂？”**
最后那个“懂？”字，像冰锥一样凿进林辰耳朵里。
刀？还不让碰？！
那个昏迷前公交车外广告牌上闪过的、冰冷又优雅的弯弧刀光，再一次从记忆深海里翻涌上来，带着不祥的寒意。
林辰捏着薄薄的A4纸，感觉像捏着通往地狱的单程票。巷子里明明有光，他却觉得冷气嗖嗖。
楚曜的话像是洗脑循环：别碰…奇怪的…声音…
那个刀光…那个刀光……
他猛地甩头，试图把寒意甩掉！不行！不能怂！
眼神乱瞟间，他捕捉到巷子外飞速驶过的公交车车身上，一个醒目的、充满了朴素唯物主义力量的广告——某著名教辅品牌巨大的LOGO：【黄冈·五三】，以及下面那句刻进DNA的标语：
“多考一分，干掉千人！赢在起跑线！”
轰——！
一道名为【高考信仰】的金光劈开了林辰内心的黑暗！
书！
对！学习资料！尤其是那个在原来世界都快盘出包浆的圣物——《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在这个充满了病娇、定位器、危险刀具、滤镜脑NPC的诡异世界里，唯有那朴实无华的知识点、那冰冷的牛顿定律和三角函数公式、那厚实的纸张上承载的试卷海洋……才是他林辰最后的方舟！是他确认自己灵魂归属的唯一坐标！是他对抗“苏晚”这个壳子和这个离谱世界的最佳武器！苟命？先苟住学籍和身份才是王道！
瞬间，求生的意志熊熊燃烧！高考之魂附体！对《五三》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刀具的恐惧！
林辰深吸一口气（仿佛吸入了知识的力量），眼神变得坚定（可能还有那么一丢丢对试题的狂热？）。他用力捏紧那张写着地址的小纸条，挺首腰板（虽然顶着美少女壳子），如同战士奔赴考场，大步流星地朝着那个陌生的“魔王城堡”——苏晚的家，前进！
管你什么苗刀不苗刀！
我的《五三》！爸爸来救你了！(╯°□°)╯︵ ┻━┻
楚曜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复杂地啧了一声：“……希望半小时后还能见到活人。” 他掏出手机，默默打开了计时器，靠在了巷子的阴影里。
（第二章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