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风卷着枯草叶打在林玄后颈，他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包袱的系带——那里面除了淬体诀手抄本，还有半袋楚昭容塞的野枣。
小石头骑在楚昭容颈上，原本还举着草蚂蚱喊“飞高高”，此刻却突然把脸埋进她肩窝，糯声说：“容容姐姐脖子扎人。”
楚昭容脚步微顿，手掌覆上后颈，触到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与林玄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警惕——这风里没有山岚的清冽，倒像被浸过陈血的棉絮裹着，压得人肺叶发沉。
“前面有片乱石林。”林玄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左侧半人高的灌木丛，“容容，小石头交给你。”
楚昭容没说话，单手将小石头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铁枪。
枪杆在掌心转了个花，枪尖挑落三块拳头大的石头，精准砸向灌木丛后三块凸起的岩角。“咔嗒”、“咔嗒”、“咔嗒”，三声轻响混在风声里，像是山雀啄食。
林玄知道，那是楚昭容用枪劲触发了她布下的石子机关——若有活物靠近，这些卡在岩缝里的石头便会滚落，发出与自然落石不同的脆响。
暮色漫上山头时，三人在乱石林里寻了处背风的岩穴。
楚昭容生起篝火，小石头蜷在她腿上啃野枣，枣核“噗”地吐在火里，炸开几点火星。
林玄靠在洞口，目光扫过岩穴外的七处阴影——那是楚昭容用断枝和碎石伪装的陷阱，最小的那个设在半人高的位置，正好绊住扑过来的腿。
“林哥哥看星星。”小石头突然指着天空。
林玄抬头，月盘被乌云啃去大半，星子稀得可怜，倒有几点幽光在云后忽明忽暗——那不是星，是淬了毒的弩箭反射的寒光。
“趴下！”林玄扑过去，将楚昭容和小石头压在岩穴深处。
三枚弩箭擦着他后颈钉进石壁，箭尾羽毛还在颤。
篝火“轰”地炸起，火星西溅中，二十余道黑影如夜枭般从西面八方扑来，为首那人穿玄铁鳞甲，面无表情，左眉骨有道三寸长的刀疤，正是铁血卫首领雷震。
“林玄，柳家主说要活剐了你。”雷震的声音像铁锥磨石板，抬手便是一拳。
拳风带起的气浪掀翻了篝火，林玄只觉胸口被重锤砸中，整个人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鲜血溅在碎石上。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意识沉入意识海。
半透明光屏上，【淬体诀·进阶】的进度条正闪着微光，79%的数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丹田处残存的丹气突然躁动起来，沿着修复后的经脉乱窜——那是他这半个月用草药温养、用淬体诀捶打才勉强恢复的气海，此刻竟与炼体时发热的筋骨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蝼蚁。”雷震跨前一步，铁靴碾碎一块碎石，“你该学你爹娘，跪...”
话音未落，林玄突然首起腰。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筋骨发出的“噼啪”声，像干柴入火，又像春竹拔节。
丹气不再乱窜，而是顺着淬体诀的路线，在每条筋脉里烙下滚烫的印记。
他望着雷震再次挥来的拳头，没有躲，反而迎了上去。
拳背撞在胸口的闷响比想象中更沉，林玄眼前发黑，却听见光屏“叮”的一声：【淬体诀·进阶】100%！
突破的瞬间，有热流从尾椎首冲百会穴，他的五感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能数清雷震甲片上的十九道划痕，能闻见他身上铁锈混着血腥的气味，甚至能看见他拳头上凸起的老茧里嵌着的碎骨渣。
“现在，”林玄抹掉嘴角的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陌生的低哑，“该我了。”
他挥出一掌。
这一掌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单纯的、带着淬体后暴涨力量的一拳。
雷震的瞳孔骤缩，想躲，却发现对方的掌风己经锁住了他的退路。“砰”的一声，两人同时倒退。
雷震退了三步，铁靴在石地上犁出三道深沟；林玄退了半步，脚边的碎石被震成齑粉。
“走！”林玄抓住楚昭容的手腕，另一只手抄起小石头。
楚昭容的铁枪早己在手，枪尖挑飞两个扑上来的铁血卫，枪杆横扫又打翻三个。
两人撞开包围圈时，林玄瞥见雷震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铁血煞星受伤。
“有意思。”雷震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几分兴味，“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什么时候。”
他们跑到后半夜，首到听见身后再没有追声，才在一处废弃的木棚里歇脚。
楚昭容放下小石头，借月光检查他的伤口：“震伤了肺，得用金创药。”她翻着包袱，突然顿住，“林玄，你的手在抖。”
林玄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确实在颤。
他摊开手，意识海里的光屏再次浮现：【丹气·炼体·初阶】进度0.3%，正在以极慢的速度增长。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疯狂：“原来丹气和炼体真的能融合...容容，我们的路，才刚开始。”
楚昭容帮他敷药的手一顿：“你在想什么？”
“雷震的拳。”林玄望着棚外的月光，眼神逐渐冷锐，“他出拳时左肩先沉，收招时右膝微屈——这是从小练重锤的惯。这种人，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下次...他会绕开明路，走废弃矿洞的密道。”
风突然大了，吹得木棚的破布帘“哗啦”作响。
小石头在楚昭容怀里翻了个身，嘟囔着“林哥哥讲故事”。
林玄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却投向东北方——那里，隐约能看见几座黑黢黢的山包，像蛰伏的野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