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棚的破布帘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林玄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却不是因为伤势。
他盯着意识海里那道缓慢爬升的进度条，【丹气·炼体·初阶】0.3%的数字像颗火种，在识海深处明明灭灭。
“容容，你摸过雷震的拳套吗？”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醒小石头。
这孩子在楚昭容怀里睡得正香，小拇指还勾着她的衣襟。
楚昭容正在替他重新包扎胸口的震伤，闻言动作一顿：“那东西裹着玄铁，淬过毒。怎么？“
“他出拳时左肩先沉半寸。”林玄伸出手，在空气中虚划，“不是刻意的假动作，是肌肉记忆——十年以上的重锤手才会有的习惯。”
他的指尖点在自己左肩胛骨下方，“这里的肌肉比右边厚两指，收招时右膝会不自觉地压弯，说明他练的是‘叠浪锤’，每一击都要借腿力蓄势。”
楚昭容的眉峰挑了挑，铁枪在地上敲出轻响：“所以你断定他会走矿洞？”
“密道窄，重锤施展不开。”林玄望着棚外的月光，那月光透过破洞洒在他脸上，照得眼底的冷光更显锋利，“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指腹着小石头的发顶，孩子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他要活捉我们，或者...碎尸万段。”
风卷着沙砾打在木棚上，楚昭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因为常年握枪，虎口处结着老茧，此刻却烫得惊人：“你刚突破，丹气和炼体的融合还不稳。”
她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矿洞那地方，蛇鼠窝似的，稍有差池...”
“战斗是最好的修炼。”林玄反握住她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你看。”
他念头一动，半透明光屏在两人之间浮现，进度条上的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方才逃亡时，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跳跃，都在往里面填进度。
楚昭容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跟着林玄见过不少世面，却仍是头回见到这般具象的修炼轨迹。
光屏上的“丹气·炼体·初阶”几个字泛着淡金色，像淬过蜜的钢刀。
“我要他的命。”林玄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山，“更要他身上的东西——铁血卫不可能无缘无故追我们三天三夜。”
他指了指楚昭容腰间的包袱，那里还装着他们从第一个截杀点夺来的半块虎符，“他们要灭口，而我们，得知道灭口的原因。”
楚昭容沉默片刻，突然抽出铁枪往地上一插。
枪尖没入三寸，震得木棚簌簌落灰：“我去探矿洞。”
她扯下披风裹住小石头，塞进林玄怀里，“你守着孩子，半个时辰后带他来后洞。”
林玄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人儿。
小石头睡梦中蹭了蹭他的下巴，呢喃着“糖糕”，让他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怀里的爆炎符——这是前日从截杀者身上搜来的，符纸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咔”地一声被他折成三角。
意识海里的光屏突然泛起涟漪，【丹道·制符·初阶】进度条闪了闪，0.1%的进度跳成0.2%。
林玄挑眉，原来布置陷阱也算修炼？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破局的畅快——这金手指比他想象的更慷慨。
后半夜的矿洞潮得能拧出水来。
林玄蹲在洞顶的岩缝里，看着楚昭容的火把在下方晃动。
她的铁枪挑开挡路的藤蔓，靴底碾碎了三只碗口大的蜘蛛，每一步都稳得像钉进石头里的楔子。
“通道分三岔。”她仰头打了个手势，“中间那条有坍塌痕迹，左边是死路，右边...”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有铁锈味。”
林玄摸了摸小石头的耳朵——这孩子被他用草绳绑在背上，此刻正咬着手指睡得香甜。
他抽出三枚爆炎符，分别塞进左右两侧的岩缝里，符身与石壁严丝合缝，连月光都照不出破绽。
“等会你带小石头去左边死路。”他压低声音，“生起火堆，烟往中间通道飘。”他指了指楚昭容腰间的火折子，“烟要浓，要乱，让他们分不清虚实。”
楚昭容的拇指蹭过枪杆上的凹痕——那是她十六岁时单挑山匪留下的印记。
她盯着林玄眼里跳动的光，突然笑了：“你像块淬过的铁。”她拍了拍他的肩，“去右边，我在中间等。”
天刚蒙蒙亮时，矿洞外传来马蹄声。
林玄贴在岩缝里，能清晰听见雷震的声音：“散开搜，活要见人，死...”他的笑声像刮过铁砧的刀，“死要见渣。”
十七个铁血卫鱼贯而入，甲片相撞的脆响在洞内荡起回音。
雷震走在最中间，玄铁拳套在晨曦里泛着冷光——他胸口的甲片明显松了半寸，是昨晚那掌留下的伤。
“左边有烟！”最前面的卫卒吼了一嗓子。
林玄的手指扣住岩缝。
他看见雷震的左肩微微下沉——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动作。
这男人侧头对身边的卫卒说了句什么，那卫卒带着五个人往左边去了，剩下的十二人跟着他往右边走。
“就是现在。”林玄念头刚起，指尖的引火符“噗”地窜出火苗。
第一声爆炸像闷雷，震得洞顶落石如雨。
左侧通道的爆炎符炸塌了半面墙，烟尘裹着碎石劈头盖脸砸向那五个卫卒。
右边的爆炎符稍晚半息炸开，将通道截断成两段，把雷震和剩下的七人困在中间。
“陷阱！”雷震的吼声撞在石壁上，震得林玄耳膜发疼。
他借落石掩护跃下岩缝，异火在掌心腾起——这是他突破后第一次引动丹火，橘红色的火焰里泛着几缕金芒，像融化的蜜。
“裂岩掌！”
掌风裹着异火拍在最近的卫卒后心。
那卫卒的甲片瞬间熔出个窟窿，整个人被拍得撞在石壁上，滑下来时口鼻里全是血沫。
另一个卫卒挥刀来砍，林玄不闪不避，淬体后的手臂硬接这一刀——刀身崩出缺口，他反手抓住对方手腕，往地上一摔，“咔嚓”一声，腕骨碎得像枯枝。
“林玄！”楚昭容的铁枪从中间通道刺来，枪尖挑飞雷震的拳套。
那玄铁拳套“当啷”落地，露出雷震缠着绷带的手——昨晚的掌伤比林玄想象的更重。
林玄趁机翻找卫卒的腰包。
当他摸到那封密令时，指尖猛地一紧。
密令上的朱砂印清晰可辨：柳长风。
这个名字他听过，是东域最大的药材商，表面卖百草，背地里...
“黑市令牌？”楚昭容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她从另一个卫卒怀里摸出块青铜令牌，背面刻着条盘着钱币的蛇，“柳家的人怎么会和黑市有关系？”
林玄将密令和令牌塞进怀里，意识海里的光屏突然大亮。
【丹气·炼体·初阶】进度条从0.3%跳到12.3%，下方还多出行小字：【短时间爆发强化己解锁，消耗10%当前进度可激活三倍力量，持续一息】。
“走！”他拽住楚昭容的手腕，“他们还有后招。”
洞外突然传来马嘶。
林玄回头的瞬间，看见雷震站在断壁前，拳套重新扣在手上。
他的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嘴角却咧开，露出染血的牙齿：“跑？”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链，“我带了二十个精锐。”
山风卷着血腥味灌进矿洞。
林玄摸了摸背上的小石头——孩子不知何时醒了，正抓着他的衣领，眼睛亮得像星子。
他又看了看楚昭容，她的铁枪尖上还滴着血，却朝他露出个利落的笑。
“容容，”林玄低头吻了吻小石头的额头，再抬头时，眼底的光比异火更炽，“这次...换我当猎人。”
洞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混着铁器相撞的脆响，像催命的鼓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