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顺着崖壁的褶皱淌进洞口，林玄拨开垂落的野葛，鞋尖碾过一块碎石。
他掌心的复脉丹裹着离火余温，金纹在夜色里流转如活物，丹香混着血锈味钻进鼻腔——那是楚昭容银枪上未干的血珠在发烫。
“你真的......做到了。”楚昭容的声音比他想象中轻。
她单膝跪在五步外的焦土上，银枪斜插地面支撑身体，肋下的伤口还在渗血，染得素色甲胄一片暗褐。
可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浸在血里的星子。
林玄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在流放途中，这个浑身是伤的女将撞进他的破囚车，说要借他的药囊治箭伤时，他还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
此刻望着她额角沾着血渍的碎发，他忽然想起丹成时面板上那行提示：“复脉丹·中级：100%。恭喜宿主突破丹道瓶颈，解锁‘丹纹融合’能力。”
“不止是做到。”他摊开手掌，丹药在月光下折射出七重光晕，“我还找到了它的完整配方。”
话音未落，对面传来嗤笑。
柳如烟倚着一棵焦黑的树，左臂用撕下的衣襟缠着，血还是透过布料洇出暗红的花。
她右手指尖掐着半张阵图，青灰色雾气仍在她脚边盘旋，“区区一颗复脉丹，也敢拿出来炫耀？你以为你能逃过柳家的追杀？”她甩了甩发间的银簪，那簪子尾端缀着颗眼珠大小的黑晶，“给我上！先废了楚家的疯丫头，再把林玄的丹炉拆了喂狼！”
十余个柳家护卫举着带倒刺的钢刀冲上来。
林玄望着他们靴底扬起的尘烟，忽然想起昨夜在山洞里，他翻遍那本从老狱卒手里换来的《杂符手札》——里面夹着三张爆炎符，是他用半块烤红薯换的。
“昭容。”他突然低唤。
楚昭容抬头的瞬间，他屈指弹出三枚符纸。
符纸划破空气的尖啸里，他看见她眼底闪过明悟，银枪猛地一旋，枪头挑飞左边扑来的钢刀。
爆炎符精准落进柳家阵法的核心——那是三块埋在土里的青石，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
符纸炸开的刹那，橙红色火浪裹着碎石冲天而起，青石“咔嚓”裂开蛛网状纹路，青雾像被抽干的水袋般骤然坍缩。
“阵破了！”有护卫惊慌喊出声。
林玄没看他们。
他闭目引动意识海里的光屏，异火顺着经脉窜上指尖。
复脉丹在掌心发烫，丹香突然浓烈十倍，混着离火的灼热在空气中凝成可见的灵气旋涡。
“这是......”人群后方传来抽气声。
林玄睁眼时，看见二十余里外的山头上，几个裹着灰袍的身影突然驻足。
最近的那个白发老者踉跄两步，手中的药锄“当啷”落地：“极品复脉丹！而且......这灵韵......”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是噬魂丹的技法！那门失传三百年的丹道！”
哗然声像炸雷般滚过。
柳家护卫的脚步顿在原地，举刀的手开始发抖。
柳如烟的脸白得像张纸，黑晶簪子在她发间摇晃，映出她扭曲的表情：“不可能！那是禁术......“
“我林玄，虽为流放之身。”林玄向前踏出一步，丹香裹着他的声音撞进每个人的耳膜，“但我凭此丹，可证丹道实力！”
风突然大了。
楚昭容的银枪“嗡”地轻鸣，她撑着枪杆站起，伤口的血顺着甲片滴在地上，“从今往后，林玄是我楚昭容的朋友。”
她的声音比任何军令都沉，“谁若再敢动他，便是与我楚氏为敌！”
林玄侧头看她。
月光落在她染血的肩甲上，把她的轮廓镀成金红色。
他想起三天前她撞破囚车时说的话：“我楚昭容生平最恨以强凌弱。”那时他的丹田还像漏勺，只能攥紧药囊里半块发霉的干粮。
此刻他望着她，突然觉得胸腔里有团火在烧——那不是离火，是活着的、热的、要烧穿所有阴云的东西。
“好。”他说。这一个字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他喉管发疼。
柳如烟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周围动摇的护卫，望着楚昭容染血的银枪，望着林玄掌心那枚仿佛在嘲笑她的丹药，突然尖叫着甩出半张阵图：“给我杀！杀了他们！柳家的脸面......“
“嗤——”
银枪破空的声音盖过她的尖叫。
楚昭容的枪尖擦着柳如烟的耳际钉进她身后的树，震得黑晶簪子“啪”地掉在地上。
柳如烟僵在原地，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她这才发现，楚昭容的枪根本没瞄准她，而是钉住了她脚边最后一张阵旗。
“滚。”楚昭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带着你的废物手下，滚出这片山林。”
柳如烟咬着牙后退，首到撞进护卫怀里。
她盯着林玄掌心的丹药，突然扯出个扭曲的笑：“林玄，你以为有颗破丹就能翻天？
柳家要查的通敌案......“
“通敌案？”林玄打断她。
他往前走了两步，丹香裹着他的话刺进柳如烟的鼻腔，“三天前我在牢里吃的断脉散，是柳家的人亲手端来的吧？”
他顿了顿，“等我把复脉丹的配方送到丹师工会，顺便递份状纸——柳家私用禁药残害囚犯，该当何罪？”
柳如烟的脸瞬间惨白。
她踉跄两步，被护卫半拖半拽着往后退，黑晶簪子在地上划出两道深痕。
山风卷着丹香往更远处去了。
林玄望着他们的背影，首到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这才转头看向楚昭容。
她的甲胄上全是血，连睫毛上都沾着血珠，却笑得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走，找个地方疗伤。
我知道林子里有处温泉，藏得严实。“
林玄点头。
他摸了摸怀中的复脉丹，又看了看楚昭容肋下还在渗血的伤口——刚才她硬撑着没倒，现在走路时腰都在发颤。
月光透过树冠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像两柄并立的剑。
密林深处传来夜枭的啼叫。
林玄扶着楚昭容往山坳走，离火在意识海里轻轻跃动。
他能感觉到，丹田处新长出的经脉正在发烫，像春藤沿着骨骼攀爬。
前面的山坳里，隐约有热气蒸腾的白雾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