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清水城笼罩在淅淅沥沥的夜雨中，更添几分压抑。
城主府，灯火通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的护卫盔甲鲜明，刀剑出鞘半寸，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角落。赵安花重金从江湖上请来的几个所谓“高手”，也分散在府内各处要害。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阴影中，苏小小如同一缕融入雨幕的轻烟。精神力屏障隔绝了她的气息、体温甚至落下的雨滴。城主府森严的守卫，在她强大的精神力扫描下，如同透明。
每一个护卫的位置、呼吸频率、精神松懈的瞬间，都清晰地“映”在脑海。那些所谓的“高手”，在她感知里，气息驳杂，远未达到让她警惕的程度。
意念微动，落地无声，站在花园湿滑的石板上，连一丝水花都未曾溅起。
她如同行走在静止的画中，精准地避开了所有移动的护卫和暗哨的视线死角。
精神力扫过库房——比刘墉的更大，防护更严密。数道铁锁，厚重的铁门，内部还有复杂的机括陷阱。但在她的空间感知下，一切结构都清晰无比。
指尖微动，数道无形的空间之力如同最精密的钥匙，同时作用于锁芯和几处关键的机括节点。
“咔哒…咔…嗒…”
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后，沉重的铁门无声开启。
库房内的景象，饶是苏小小心湖冰封，也微微动了一下。
黄金！整箱的金锭，码放整齐，在昏暗的烛火下闪烁着而冰冷的光芒！
白银！五十两、一百两的大锭，堆积如山，数量远超刘墉！
珠宝！成匣的珍珠、翡翠、玛瑙、猫儿眼，光华流转，价值连城！
古董字画！卷轴、瓷器、青铜器，散发着历史的厚重与贪婪的气息。
粮食！堆积如山的粮袋，散发着新谷的香气，足够一城人吃上数月！
绫罗绸缎！来自苏杭的上等丝绸锦缎，色彩艳丽，堆积如云。
甚至还有大量封存的盐引、茶引以及……军械！刀枪剑戟，寒光闪闪！
民脂民膏，血泪铸就！赵安的贪婪，远超他那个妹夫。
苏小小眼神微冷。心念转动，空间如同饕餮巨口。
“唰！”“唰！”“唰！”……
金锭、银山、珠宝箱、古董架、粮山、绸缎堆、军械……所有的一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凭空消失！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偌大的库房，顷刻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扬起的尘埃和烛火摇曳的空洞光影。
她转身离开，厚重的铁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仿佛从未开启过。下一个目标：主院卧房。
赵安的卧房外，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精锐护卫，几个请来的“高手”也精神紧绷地守在门口和回廊。
卧房内，赵安肥胖的身体裹在锦被里，怀里紧紧抱着那把淬毒匕首，眼睛瞪得像铜铃，毫无睡意。他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风声雨声都像是索命的脚步。
“外面……外面没事吧？”他声音嘶哑地朝门外喊。
“回大人，一切正常！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门外护卫头领大声回答，试图给主子壮胆。
就在赵安稍微松了口气的瞬间——
嗡！
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精神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卧房内外！门外的护卫、高手，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千斤重锤砸中，眼前一黑，意识瞬间陷入一片混沌，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连哼都没哼一声。
卧房内，赵安更是首当其冲！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和大脑，瞬间的窒息感和剧痛让他眼球暴突，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身体如同被钉在床上，动弹不得！怀里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烛火一阵剧烈摇曳。房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一个穿着深色粗布衣衫、身形单薄、面容清冷、仿佛从雨夜中走出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印记。她的眼神，比赵安淬毒的匕首还要冷冽，平静地落在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你……你……是……是你！”赵安终于能喘上气，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终于明白妹夫临死前面对的是什么了！这根本不是人！是索命的恶鬼！
苏小小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瘫倒一地的护卫。她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得可怕。
“刘墉是你敛财的爪牙？”她开口，声音清冷，毫无起伏，却像冰锥刺入赵安的骨髓。
“是……是又如何？他……他该死！你杀得好！杀得好啊！”赵安语无伦次，试图撇清关系求饶，“女侠！神仙！饶命！我有钱！我库房里的钱……都……都给你！不！整个清水城都是你的！放了我！我……”
“你库房，己经是我的了。”苏小小打断他，陈述一个事实。
赵安如遭雷击，肥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他面如死灰：“……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城东三十里，去年水灾，朝廷拨下的十万两赈灾银，进了谁的腰包？”苏小小问。
“那……那是……”赵安冷汗涔涔。
“西山大营的军饷，连续三月只发一半，克扣的银子，养了谁的私兵？”
“我……”
“南城扩建，强拆民房三百户，补偿款被层层盘剥，逼得七户人家投河，可属实？”
“……”
“你勾结盐枭，私贩官盐，抬高盐价，百姓淡食数月，可有此事？”
“……”
“你纵容刘墉强占民田，逼死人命，所得田产，大半归你名下？”
“……”
苏小小每问一句，赵安的脸色就白一分，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这些都是他深埋心底、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滔天罪孽！此刻被眼前这个如同阎罗判官般的女子，一条条、一桩桩，无情地揭开！巨大的恐惧几乎让他崩溃。
“看来，在你眼里，民命，贱如蝼蚁。”苏小小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伸出。指尖，那道凝练到极致、几乎扭曲了光线的空间刃无声浮现，散发着比面对刘墉时更甚百倍的死亡气息。
“不！不要杀我！我招！我都招！是上面！是州府的李大人！还有京里的……是他们指使的！我也是被逼的啊！”赵安涕泪横流，屎尿齐出，恶臭弥漫，试图抛出更大的靠山保命，“你杀了我没用！他们会为我报仇的！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小小指尖对着他因恐惧而大张的嘴巴，轻轻一点。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针刺破皮囊的声音响起。
赵安的瞳孔骤然放大，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空间裂痕，瞬间穿透了他的口腔，精准地切断了气管和颈动脉深处的主要血管！外表几乎看不出伤口，但内部的破坏是致命的。
鲜血无法喷涌，只能从口鼻中汩汩涌出，染红了锦被和他肥胖的下巴。他肥胖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眼神迅速涣散，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悔恨，彻底不动了。
苏小小收回手，空间刃消散。她扫了一眼这奢华却弥漫着恶臭和血腥的卧房，目光落在书桌旁雪白的墙壁上。
心念微动，指尖空间刃凝聚。
嗤…嗤…嗤…嗤…
石粉簌簌落下。墙壁上，再次出现了西个深入寸许、边缘光滑如镜、比刘府更大更凌厉的大字：
血 债 血 偿
最后一个“偿”字收笔，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苏小小如同来时一样，身影穿过紧闭的门户，无声融入外面的雨夜。笼罩卧房的精神屏障撤去，浓烈的血腥味和门外护卫们逐渐苏醒的呻吟声，打破了死寂。
片刻之后，城主府爆发出比刘府更甚十倍的惊恐尖叫和混乱！
苏小小并未离开清水城。接下来的数个夜晚，她化身为暗夜的“散财使者”与“济世幽灵”。
寒风卷着尘土在断壁残垣间穿梭。破败的殿堂和回廊下，挤满了蜷缩的流民，如同灰色的蝼蚁。
压抑的咳嗽声、孩子细弱的啼哭、沉重的喘息，交织成绝望的死寂。
一道比夜色更深的身影，无声掠过倾倒的石柱和窝棚顶。苏小小如同夜色幽灵，精神力完美隔绝自身。
目光扫过下方瑟瑟发抖的身影，心念微动。
“唰！”“唰！”“唰！”……
在她精神力精准覆盖下，一个个鼓囊囊的粗布小袋，凭空出现在隐蔽角落：昏睡老人的脚边，妇人紧抱婴儿的草席缝隙，孩子们挤着的干草堆里……动作快如鬼魅，投放完毕，身影如烟消散。
天色微明。
一个冻醒的老汉摸索着起身，踢到硬物。低头一看——一个结实的粗布小袋！颤抖着手解开草绳，里面是白花花的糙米！
“粮…粮食！”嘶哑的声音虽小，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
“娘…有袋子！”一个瘦弱的孩子惊喜地从草席下摸出同样的袋子。
“这里也有！”
“老天爷开眼！是粮！是吃的！”
安静被打破，小小的骚动蔓延。惊喜、疑惑、警惕交织。有人抓生米塞嘴，有人警惕环顾。
一个病弱老妇紧抱粮袋，浑浊的泪水流下，对着残破的庙顶喃喃：“菩萨…是菩萨显灵了……”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