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士府内,铜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腾,却驱散不了满室压抑的气氛。紫薇捏着密报的指尖微微发颤,宣纸上"皇太女即位"的朱砂字迹刺得她眼眶发酸。梳妆镜映出她苍白的面容,鬓边那支乾隆亲赐的累丝金凤钗,此刻沉甸甸地压得她脖颈发疼。
"尔康...皇阿玛对我失望了。"紫薇声音发颤,绣着并蒂莲的帕子绞得不成形状。窗外寒风呼啸,卷起廊下的铜铃发出细碎声响,与前厅传来的福伦夫妇的低语声交织在一起。
福尔康握着她冰凉的手,玄色箭袖蹭过矮几上翻开的《资治通鉴》,"阿玛,我们即刻入宫请罪!"他转身望向父母,"皇阿玛素来仁慈,只要紫薇表明孝心,定能..."
"来不及了。"福伦打断儿子的话,朝服上的补子随着叹息微微起伏,"皇上心意己决,此时贸然求见,反倒添乱。"福晋手中的佛珠突然绷断,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满地,她慌乱去捡,却在抬头时撞见紫薇失魂落魄的模样。
正僵持间,管家捧着鎏金拜帖匆匆而入:"老爷!和硕端敏公主府送来请柬,邀明日赴宴。"众人神色骤变,福晋捡珠子的手停在半空。紫薇接过拜帖,指尖抚过帖角暗纹——那是多年前她与小燕子用胭脂盖下的桃花印记,恍惚间又回到两人在学士府吟诗作画的时光。
"去。"紫薇将拜帖按在胸口,素色襦裙下的双腿仍在发软,"备车,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她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想起小燕子在宫门前策马飞驰的英姿,终于明白有些差距,并非血脉亲情就能轻易弥补。
次日清晨,公主府的红漆大门缓缓开启。小燕子正跟着纪晓岚研读《河防一览》,案头铺满漕运密报,朱笔批注密密麻麻。她接过管家递来的拜帖,目光落在桃花印上,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请福家人去听松阁,说我稍后就到。"
穿过曲径通幽的回廊,小燕子取下腕间的白玉镯——那是紫薇及笄时赠予她的生辰礼。镯面映出廊外初融的残雪,恍惚间她又看见那年在幽幽谷,紫薇教她辨认草药,福尔康笑着为她们采摘野果。
"皇太女驾到——"太监的通报声惊起竹林间的雀鸟。紫薇与福尔康慌忙行礼,她发间的珍珠步摇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小燕子伸手将她扶起,白玉镯的凉意触到紫薇的手腕:"皇阿玛让我转告,永寿宫的红梅开得正好,等你带着东儿去赏。"
紫薇猛地抬头,看着小燕子腰间新佩的螭纹玉剑,那是乾隆亲赐的监国信物。"这些年..."她喉间发紧,"我只顾着照料东儿、经营府中琐事,却从未..."
"不必说了。"小燕子将镯子重新套回她腕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但紫薇,若有需要,我永远是你的小燕子。"转身离去时,她的月白披风掠过青石地面,留下一抹淡雅的木兰香。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穿透云层,洒在听松阁的雕花窗棂上。紫薇着腕间的玉镯,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终于懂得,皇阿玛选择的不仅是江山的继承者,更是能在惊涛骇浪中力挽狂澜的人——而这份重担,注定要小燕子这样的人才能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