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奶奶的爱

北风呼呼的呼啸着，窗户上糊的一层报纸破了好几个窟窿，又糊上了一层半透明的油纸。就这样窗户被一层报纸一层半透明的油纸糊着，可风还是顺着缝隙窜进来。

奶奶坐在灶旁正用她那布满褶皱的粗树皮似的双手一遍一遍翻腾着烤在火旁的红薯，她那像橘子皮的脸上却爬满了深深的慈祥。春花扎着两个小辫子坐在地上的小凳子上，正抬着稚嫩的脸蛋儿用葡萄般的大眼睛咕溜咕溜的看着火旁烧的半红半焦的红薯。她又看向了奶奶，奶奶拿起红薯从手心扬起，红薯在空中翻了个身又回到了奶奶的手里，春花看着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像春天里黄莺的歌声一样动听。

奶奶将手里的红薯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了春花，一半又放回灶旁。春花坐在奶奶的身旁，双手捧住红薯，感觉一股热气瞬间贯穿了她的身体，从手心到肚子，再从肚子传到腿上，最后传到那双穿着布鞋早己冻红的脚指头。看着那红薯身上冒着的热气，她将鼻子嗅到红薯跟儿，深深吸一口气。

“奶奶，好香呀。”她开心的看着奶奶，脸上像开了花儿一样好看。

奶奶微笑地伸出干枯的双手将春花揽入怀里，低头轻轻抚摸着春花那柔软的发丝。嘴里呼出一口寒气说道：“春花儿呀，过了年就到春天了，等到了春天寨坡山上那几颗桃树开花了奶奶带你去看看那漫山遍野的桃花，那叫一个美呀！”奶奶说着眼睛里也泛着光，这样的眼神春花己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她开心的看着奶奶一脸期待的说：“奶奶说的是真的吗？可不许骗人，你说过骗人的就是坏孩子。”

“诶哟，不骗，不骗，真真的。”奶奶乐的咯咯笑了起来。

春花开心的摇头晃脑一个不小心趴到了地上，她的双手摸到了一只脚，抬头一看，脸上的笑容逐渐变的僵硬。“爹”

“看什么桃花，门口那棵还不够你看的吗？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认几个字，学点儿文化。”说完父亲弯腰把春花从地上拉了起来，抖了抖身上落满灰尘的破棉袄，便搓着双手做到了灶火另一旁。

春花重新坐到了小凳子上拿起红薯吃了起来，她看看父亲，又看看奶奶，再吃上一口红薯。

“娘，都怪我没本事，认识的平时说的上话的都问过了，总共就借了三千七百块钱。唉...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把头埋的很低，根本看不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得出他那声音里似乎包含着无奈和心酸。

奶奶拍了拍父亲的腿说道：“福生，娘还有啥活头啊。花儿懂事可爱，将来肯定能照顾好你。刚儿聪明好学，以后肯定也错不了。够了，活够了，这样就挺好。”说完那浑浊的双眼又落到了春花的身上，春花看奶奶在看她，便朝奶奶笑了笑跑过去抱住奶奶，瞬间那双老眼里就布满了水珠。

“娘，先活着，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

“看啥，这马上就该过年了，医生都该放假了。福生啊，不看了，拿着这钱去还了人家吧。你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别去欠这没用的债。”奶奶的语气异常强硬，眼神里却藏着什么东西，春花看不出来。

“娘，并管咋说，过了年您也得去看，您要是给我犟，我就背您去。”说完父亲看了看正在吃红薯得春花儿。

他揪着眉毛看向娘又把头垂的很低，沉默许久抬头说道：“村东头福金家又找我了... ...”

奶奶像被石头砸脚了一样猛地将拐杖在地上捣了两下说道：“你给我闭嘴。”说完浑身都在颤抖，手上的拐杖也被奶奶按的左右哆嗦。

春花呆呆的愣在那儿，她从未见奶奶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她看着奶奶颤抖的身体轻轻的喊了一声：“奶奶”

奶奶才慢慢平稳了呼吸，看着春花轻声的说道：“花儿啊，你去看看你哥回来了没有，这都耍了一下午了，眼见天都快黑了，去门口看看啊。”

春花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今年的冬天是真冷啊，春花打开门一股寒风朝脸上扑来，从鼻子里一股脑吸入身体，再加上她那单薄破旧的棉衣，抵御不了这么大的寒气。随即她就打了个喷嚏。她将门轻轻关上，左手插进右胳膊袖口，右手插进左胳膊袖口跑到门口等哥哥了。

奶奶听春花走远后才又开口说道：“福生，你是不是糊涂了，春花是你的亲闺女，你怎么能生出这种想法。”

“娘，您先听我说。福金家里条件好，光今年大队分地他家就分到了六亩，而且都是些好地，土壤肥沃，那一年光粮食就超过咱家两三年的收成。还有他家俩小子，福金的老婆日夜都想要个闺女，要不是她那副身体不能再生，哪会轮到想咱家春花呀。春花到她家可以，比在咱家强。”

奶奶听福生说完，眉头一皱眼睛首勾勾的盯着儿子说道：“福生，咱家就是再穷，也没穷到靠卖自己闺女活下去，家里为啥这么难过你不知道吗？要不是当年你想钱想疯了，去赌博欠下一屁股的债至于娶个疯婆娘吗？现在那死出又不知道疯到哪儿去了，这么冷的天儿，也不知道她吃饭了没有。唉！真是苦了这两个孩子了。”说完奶奶的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娘，可您这身子... ...”

“你给我闭嘴，从今儿以后，你要是再敢打春花儿的主意，我就死给你看。”

福生看着老娘摆出这副坚决的态度是既着急又心疼，他着急是老娘这病是真耽误不得了。前几天村里药铺的张卫兵来看过，老娘这病如果不去医院治疗的话，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他想到张医生说的这话心口揪的就喘不上气儿，那可是自己的娘啊，就算砸锅卖铁也不能亏这良心。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自己这副不成器的样子，去哪儿弄钱给娘治病啊。他也心疼春花儿啊，那可是自己的亲闺女，而且还那么小，他是真不忍心把她送人的。想到这儿，福生真想抽自己俩嘴巴子。

娘俩互相沉默了一会儿，福生又看了看老娘那愁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娘，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春花儿的主意了，明儿我就去给福金回了话，也别让他一首惦记了。至于钱的事儿，我再想办法。”说完福生就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