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秋生对春花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大概是因为在家里他总是看见春花忙前忙后的没有一刻停歇。
他每天在外面和同伴们玩耍,有时候都忘了回家吃饭,可春花自从来到他家却从没见过她出去玩儿过,就连偷过懒都没有。有时候看着春花小小的身影却一首做着大人的活,心里也会涌上一股酸味儿。
他家里虽算不得什么大户人家,但也算中上等了,比春花家要强太多了,光看穿衣打扮就差上一大截。秋生看春花来到自己家总是穿着这一身花布棉袄,上面还补着好几块灰的,蓝的,黑的补丁。就跑到连云跟前问:“娘,你那么疼春花,咋不去给她买身新衣服穿呢?你看她身上穿的都数不清补了多少个窟窿了。
连云笑着应道:“秋生啊,再过几天娘就带春花去镇上买衣服。”
秋生跑出门看了看正在扫院子的春花就又出去玩儿了,连云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又透过窗台看了看春花。
她拿起炕上放着的小镜子看着自己白皙的脸蛋儿上却少了几分血色,又环顾了屋子一圈自言自语了一声:“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随后她叫春花进屋说道:“春花,明儿你跟我去趟镇上。”
春花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问道:“去镇上干啥?”
连云笑着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春花便没有再多问继续回到院子里收拾了起来。
第二天春花就被连云拉着到镇上买了一个带有红色的花布衫,还买了一个红头绳。春花回到家换上新衣服,连云又给她扎上红头绳。
秋生回来看到春花这么一打扮眼前瞬间一亮,但犟嘴还是说道:“这么一看可顺眼多了。”
春花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一会儿福金匆匆忙忙的回来了,他看到站在院子里拿着笤帚的春花眼睛里闪过一丝忧伤,随即便赶紧进了屋。
连云看着福金匆匆忙忙的问道:“这是咋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福金开口轻声说到:“不好了,春花她奶没了。”
连云吃惊的问道:“啥时候没的?咋会这么快呢!”
“刚回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说,咱是不是得去给人家烧烧呀?”福金说。
连云顿了一会儿开口:“其实咱没必要去,可现在春花这又… …唉,按这个理儿是应该去一趟的。”
福金又说:“叫上春花一起吧?”
连云连忙制止:“不行,春花刚适应咱家,要是被她知道她奶奶没了,那还能在咱家待吗?”
福金揪着眉毛又说:“可这事儿哪能瞒得住,别到时候等她自己知道后对咱俩有了心结。”
连云看着福金纠结了好一阵后说:“那就带她去吧,到那儿以后看着点儿她,烧完就赶紧带她回家。”
随后福金来到院内左手拉住春花的小手,右手将她手里的笤帚放到一边说:“春花,你跟我们回你家一趟。”
春花听到回自己家高兴的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问道:“我能回家了?我爹处理完事情了?我能回家见奶奶了?”
福金面对春花说着这么一连串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便没再说话,和连云带着春花一起往村西走去,春花走了一路脸上的笑容就没褪去。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虽然这么形容有点儿不适合,但事实就是如此。福金家里条件再好,春花都觉得与自己无关,她始终觉得自己都像个外人。而自己家虽然日子过得紧迫,但那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那里有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那儿都是自己的亲人,只要在自己亲人身边,再穷再苦都愿意。
快走到家门口时春花看到门口站了好多人,来来往往的往自家进进出出,都是匆匆忙忙的。再往前走她看到了门口放着的花花绿绿的纸扎,之前村子里谁家人去世了门口就是堆放这些的。春花感觉心里难受的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她松开福金的手快步跑进了家里。她从门口走到院子,看到院内设置的灵堂,她走近看到了奶奶的遗像。再看到爹和三叔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堂旁,她像被谁给了当头一棒一样脑袋嗡嗡的,福生低着头哭泣。
春花喊了一声:“奶奶。”然后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她脸上的泪珠像决了堤的瀑布一样无法止住。
福生看到春花回来后,心里更加愧疚,他要是知道娘就这么走了,一定不会让娘在医院带着遗憾离开,最后也没见到春花一面,他清楚的记得娘当时走的时候眼里透露出的渴望和遗憾。
立刚跟着三婶在屋内守灵,听到春花的哭声忽然站起来跑到院内拉着春花的胳膊进屋。春花来到屋里看到躺在草埔上的奶奶规整的穿着寿衣,脸被一块白布蒙着。她走到奶部旁边跪下来后,呆呆的看着眼前冰冷的尸体,明明前几天奶奶还将自己抱在怀里摸摸自己的头,拍拍自己的肩,现在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她知道奶奶回不来,再也回不来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了疼自己,爱自己,护着自己的奶奶了… …春花再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里像灌足了一整池的水一样,泪水永远在眼眶里打转。立刚看着春花失魂的样子,只能心疼的看着和她一起跪在奶奶身旁。
福金和连云烧完纸后,本来在院子里想着过会儿就带春花回去,可他们看着眼前这场景春花指定不会跟他们走的。
福金拽了拽连云的衣角说道:“我们回家去吧。”
连云指了指屋里的春花刚要说什么被福金使劲拉出了门。
连云到门口拉住福金说:“福金,现在春花可是咱家的人,我们可是花了钱的,现在这算哪门子事儿呀。”
福金摇了摇头叹气道:“过了这几天吧,不管咋说,春花也得送她奶奶最后一程吧。以前听福生说过,他娘生前最疼春花了,现在让她跟我们回家,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福金说完拽着连云的胳膊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