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两响，皇帝手中的青铜貔貅镇纸突然裂开一道细纹。鎏金烛台映着御案上摊开的《退位诏书》，朱砂未干的"禅"字突然渗出靛青色液体——这是用幽州童工血调制的密写药水。
"爱卿看看，这字迹像不像先太子的笔锋？"皇帝染着丹蔻的指尖抚过诏书边缘，突然撕开龙袍下摆，精钢护膝上嵌着的翡翠齿轮逆向旋转，"二十年前朕能改他的遗诏，今日自然能替万民选个新君。"
工部尚书袖中滑落的火折子还未触及诏书，谢沉璟的断剑己斩断三根承重宫绦。整座御书房突然倾斜，暗格中滚出的不是玉玺，而是浸泡在药水中的三百枚人牙——每颗牙冠都刻着幽州工匠的姓名编号。
"陛下可知这些牙齿的真正用途？"沈青崖的银簪挑起一枚人牙，簪头璇玑纹突然与牙根处的凹槽吻合，"宇文大人改良的浑天仪校验器，缺的正是三百枚活人齿模。"
卯时的晨雾漫过汉白玉阶。皇帝突然掀翻御案，暗河黑水从地缝喷涌而出，水面上浮着改良农具的残骸。谢沉璟的剑鞘击碎第七扇雕花窗，晨光刺入的刹那，水中突然显现血色星轨图——标注的爆破点正是天工阁新铸的《万民量天尺》碑。
"这二十年所谓治水，实为在九州地脉埋设炸药。"沈青崖的银簪插入地砖裂缝，钛合金薄片卡住齿轮机关的瞬间，整座宫殿停止倾斜，"陛下要的不是山河，是能将万世基业沉入地火的殉葬坑！"
辰时的日光照亮梁上悬着的《禹贡地域图》。皇帝突然扯断冕旒，珍珠滚落处显出血色密文："朕的江山，宁可碎在齿轮里！"他染血的指尖按下龙椅扶手的机关，三百架改良弩机从藻井探出，箭簇绑着的不是火药，而是浸泡尸油的《工律》活字。
巳时的钟声裹着铁锈味炸响。沈青崖旋身避开箭雨，银簪挑起的幔帐缠住弩机齿轮。谢沉璟的剑风扫落九重纱帘，露出的不是墙壁，而是整面精钢铸造的浑天仪星轨图——缺失的"摇光"位正嵌着传国玉玺。
"难怪玉玺缺了螭龙左角。"她将银簪插入星轨缺口，璇玑纹突然展开成量天尺，"宇文大人早将真正的传国印信熔在浑天仪里——"
午时的暴雨砸碎琉璃穹顶。皇帝突然暴起，龙袍下摆弹出的精钢链刃首取沈青崖咽喉。谢沉璟的断剑格开致命一击，剑身映出链刃关节处的编号——与三年前黄河溃堤案失踪河工的镣铐编号完全一致。
"你们找的《万民谏书》在这里！"皇帝撕开中衣，胸口纹着的不是龙纹，而是宇文恺亲笔的"民为天"血书，"当年黄河溃堤冲走的何止河工？还有他藏在治水策里的万民血指印！"
未时的雷声震碎蟠龙柱。沈青崖的银簪突然刺入自己右腕，血珠顺着量天尺纹路注入浑天仪核心。谢沉璟劈开第七根承重柱，尘封二十年的铁匣随洪水涌出——三百卷《天工遗训》遇水即显："器械非器，民心为械。"
申时的残阳染红滔天巨浪。皇帝癫笑着转动龙椅机关，整座皇城开始向洛水故道沉降。沈青崖立在浑天仪顶端，腕间银镯解体成万千齿轮："陛下可知这二十年最精妙的改良？不是连弩水车，是百姓在血火中磨出的——"
酉时的梆子声被齿轮轰鸣吞没。三百工匠架起改良后的擎天柱，精钢构件咬合的刹那，沉降的宫阙突然停滞。谢沉璟的断剑熔入柱身，铸成最后一道防伪纹。新铸的《万民量天尺》碑破水而出，碑文映着霞光："日月同辉处，自有山河新。"
戌时的月光洗净殿前血污。皇帝瘫坐在玉阶上，看着禁军手中的农具映出星河。沈青崖拾起半枚齿轮，对着残月照见内壁暗纹——竟是宇文恺临终前刻下的最后一道校验线。
"这天下最精密的机关..."她将齿轮投入洛水，涟漪中倒映出万家灯火，"在稚童削的木鸢里，在农妇改良的织机上，在这生生不息的——"
亥时的更鼓惊起夜鹭。各地呈上的改良器械在碑前堆成山岳，老匠人带着徒子徒孙叩响量天尺。新君捧着缺角的传国玉玺踏月而来，玺身裂纹处嵌着百姓呈上的三百枚铁犁碎片。
子时的细雨沾湿谢沉璟的剑穗。他望向洛水两岸的星火，忽然握住沈青崖的手腕——那里新添的银镯刻着浑天仪星轨，与他的断剑裂痕严丝合缝。更夫梆子声混着水车吱呀，惊散了萦绕二十年的血色迷雾。
寅时的晨露凝在《万民量天尺》碑顶，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三百幼童举着自制的木齿轮涌上街头。他们用宇文恺留下的校验口诀唱着歌谣，清脆童声惊飞了栖息在碑顶的燕雀，朝霞将那些旋转的木轮染成金色，恍若万千小太阳升上九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