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萧景琰并没有急的回府，他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今天他约了一个重要的人。
醉仙楼顶层雅间，窗外飘着细雪。
萧景琰斟了一杯陈年梨花白，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瓷杯中微微晃动。他对面的老者——曾经的征云大将军府副将，如今的闲散大将军楚怀山
此时楚怀山眉头紧锁，虽然己经年过60，但是眼神依旧炯炯有神，气势不减当年，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指着杯沿，迟迟未饮。
萧景琰见他迟迟未饮，也不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
终于楚怀山还是先问出了口。
“不知殿下今天约老臣来所为何事呀，老臣如今己不问朝堂之事。”
“楚将军不急，本王今天就是来与将军叙旧的。”
“叙旧？”楚怀山听完哈哈一笑，喝下手中的酒道“三殿下如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想见的人恐怕要从城头排到城尾，怎会有空找老臣叙旧?”
楚怀山对于萧景琰的说法明显是不信的。
萧景琰慢条斯理给他续上酒，身子往后靠了靠，慢慢转动着拇指的扳指，开口道“不知将军还记不记得本王16岁就随着你们上了战场，那时候本王还小，什么都不懂，还是将军教本王如何排兵布阵。”
果然这句话勾起了楚怀山的回忆
“确实，一晃十年过去了，那时候殿下虽然才十几岁，但是己经展现了过人的谋略。”
“多谢楚将军赏识，没有楚将军也没有今天的萧景琰。”萧景琰举起一杯酒“这杯酒是本王敬你的，多谢楚将军教导。”
“殿下过谦了”楚怀山端起酒回敬他。两人你来我往，不觉得就喝了好几壶，两人喝的都有些微醉。
"殿下今日约老臣，不只是为了叙旧吧？"楚怀山声音沙哑，眼角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刻。
萧景琰不疾不徐地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将军可还记得，十年前云国都城那场大雪？"
楚怀山的手突然一颤，酒液溅出几滴，在檀木桌面上晕开深色痕迹。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殿下今日旧事重提，究竟意欲何为？"
萧景琰从怀中取出一枚生锈的箭簇，轻轻放在桌上："上月我抓到几个日月盟余孽，他们临死前说，当年云王投降时，曾与梁国定下盟约——若开城投降，便保王室血脉。"
楚怀山脸色瞬间惨白。
"可我们进城后，"萧景琰指尖划过箭簇上的暗红色锈迹，"却将云国王室尽数屠戮。"
"是他们先不讲道义在先的！"楚怀山一拳砸在桌上，酒壶倾倒，桌上的酒杯因为剧烈的震动，酒全洒了出来。
萧景琰扶起酒杯，又为楚将军续上一杯酒，起身朝楚怀山行了一个揖让礼“楚将军能否将当初之事告知本王呢？”
楚怀山见他行如此大礼，慌忙后退一步说道：“老臣能否请问三殿下为何会突然问起云国呢？”这段回忆楚怀山不想再去回忆，那场战争云国的士兵最后全死了，血水染红了一整条河，太过凄惨了。
“就当是为了满足本王的私心吧”萧景琰看着窗外的飞雪，如果能解开她的心结，他们是否还有希望。
楚怀山见他这样终于坐下开口说道：“十年年前的云国都城，大雪封城。那时的我还是副将副将，跟随征云大将军来到云国城外，我们将云国最后的军队围困在一座孤城中，城中粮草全部切断，云国的大将军带着将士坚守孤城长达一个月之久，断粮一个月后，城墙上的守军饿得连弓都拉不开。”
“最后为了让那些士兵能够活下来，回到家与家人团聚，云王投降了，他亲自手写了一张降书，愿意归顺大梁，只求梁王放过自己的妻女。”
楚怀山喝了杯酒继续说道：“皇上接受了那张降书，并且撤兵，饿了一个多月的云国士兵们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餐。原以为一切都会变好，没想到第二天........”
“第二天发生什么事情了？”萧景琰压低声音问道
楚怀山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良久才睁开眼“第二天，一只自称云国的死士乘我们休息的时候，偷袭了军营，他们放火烧了大营，征云大将军不幸遇难，皇上大怒，派人杀光了城里所有的士兵，最后杀进云国，云王自尽，云王妃带着孩子跳崖。”
雅间内寂静得可怕。谁也没有再说话，良久萧景琰才开口说道
“楚将军觉得云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楚怀山望着窗外的飞雪，这雪下的和十年前一样大，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拿着剑在雪中自刎的男人，他的雪染红了一大片雪
“云王是一个顶天立地，爱老百姓，爱将士，爱妻子的好男人。”
“他的妻子就是我们的言昕公主，言昕公主是一个特别好的公主，那时候老臣的夫人生病了，还是言昕公主帮老臣找的神医，她去云国的时候，老臣还去送过她，她告诉老臣，自己很快会回来看他们的，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那双坚毅的眼里此时满是泪水，楚怀山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说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再有的我也不清楚”
萧景琰眉头紧锁，右手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良久才开口道“楚将军觉得云王在手写了降书后还会叛变吗？”
楚怀山被他这么一问愣住了，他此前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如今想来，当时他们确实没有证据那些死士就是云王派的，而且那些死士后来全部都自尽了。
“这........”楚怀山犹豫了，他脑子也回想着当时的细节，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很多东西都无从考证“殿下怀疑那些人不是云王致使的？”
“这个本王不敢保证，但是可以为了将士手写降书的人，我不觉得他还有必要派死士刺杀，他难道没想过如果刺杀失败，自己的妻女该面临怎么样的境地吗？”
萧景琰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己经快天黑了，刚回到王府，管家就过来。
“殿下皇后刚才派嬷嬷送来宫帖，三日后要举办生辰宴，特邀沈姑娘出席。”
萧景琰听完冷哼一声，从管家手里接过宫帖，冷冷看了一眼，首接丢进了鲤鱼池中，那宫帖在水中飘了一会，慢慢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