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风掠过王府高墙,卷着满庭梨花瓣,纷纷扬扬落在沈知意铺开的茜色罗裙上。她仰着脸,看那只金鱼纸鸢在碧蓝的天幕上摇头摆尾,青丝被风吹得散了一半,金铃铛在腕间叮咚作响,像只不知愁的雀儿。
"炎炎——风筝要掉啦!"
萧景琰立在廊下批公文,朱笔未停,眼皮都未掀:"自己捡。"
"你陪我嘛!"她提着裙摆跑过来,绣鞋沾着草屑,不由分说就拽他袖子。墨汁"啪"地滴在奏折上,恰好染污了某位大臣弹劾三皇子暴虐的檄文。
玄衣广袖的男人终于抬头,却见少女鼻尖沾着梨花瓣,眼里盛着碎金子般的阳光,发间还别着今晨他随手折给她的海棠。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母妃也是这样拽着父皇的袖子说"陛下陪臣妾放风筝吧",那时先帝笑着应了,三日后却赐下鸩酒。
"......仅此一次。"
他放下朱笔时,看见她眼底闪过一道得逞的亮光,转瞬即逝。
小意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炎炎最好了”
萧景琰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由红了脸
于是一个早上,萧景琰都被小意拉着放风筝
明日就是小意的生辰,萧景琰打算在这天给她补过及笄宴,因智力不全,江尚书将她藏于府内,所以及笄那年,江府并没有给她过,如今总算可以弥补当时的缺失。
午时,绣娘送来了小意及笄时穿的衣服。经过十几个绣娘2天2夜的赶工,终于做出来了。
丫鬟们带小意去更衣间内换上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打扮好的小意从更衣间走出,看着盛装打扮的小意,萧景琰首接愣住了,世间的所有的颜色仿佛都失了色彩。
礼服是大红色的,上面用金线绣满了展翅的凤凰和祥云,裙摆层层叠叠,走起路来像流动的霞光。
头上戴的金冠更是精致,镶嵌着珍珠和宝石,凤嘴里还垂下一颗圆润的东珠,轻轻摇晃,衬得女孩加高贵。这金冠是萧景琰几个月前就备好了。
霞帔从肩膀垂下,末端缀着金坠子,腰间系着玉佩,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特意为她奏乐。
小意那小小的脸蛋在礼服的衬托下更加红润,灿若云霞,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能看到银河,亮亮的,那样的干净,纯洁。
萧景琰走上去,牵住小意的手,手不自觉的在她脸颊上细细抚摸着,“意意今天你好美”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就是不由自主的说出来了.
哪个女孩会不喜欢人夸漂亮呢,即便是痴儿的小意听到这样的夸奖也相当开心,她的眼睛眨巴两下,连耳朵都红了。
酉时三刻,暮色西合。
萧烬被急报唤出府时,沈知意正倚在窗边吃蜜饯。她看着那道玄色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指尖无意识着腕间金铃——那里头藏着迷香的解药。
"秋棠,我想吃杏花酥。"她转头时又是天真模样,"你去厨房帮我拿好吗。"
"春梅,去取前日新裁的襦裙来,就是绣着蝴蝶的那件。"
等两个丫鬟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她从枕下取出鎏金小匣。算着时间待门口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点燃迷香,迷香燃起的青烟像一条小蛇,悄无声息地钻入耳房。不过三息,外间便传来茶盏落地的脆响。
铜镜前,沈知意解开双丫髻。乌发披散下来的瞬间,镜中人眼神己彻底变了。
子时的梆子响过第三声,沈知意足尖点过屋脊时。
铁匠铺的暗室内,云朔正在磨一柄鎏金匕首。见她来了,指尖在刃上一弹,铮鸣声里混着一声叹息:"小月亮来了。"
"云哥哥..."面具摘下的瞬间,她嗓音里突然带了哭腔。
小意上前抱住云朔,像终于归巢的幼兽。
“月亮你过的好吗?”
“月儿很好,云哥哥你呢,好吗?甜甜好吗,小马好吗?”
云朔轻轻抚摸着小意的脸颊,温柔道“大家都很好,大家也都很想你”
云朔牵着小意在罗汉榻上坐下,仔仔细细看着她,两人快一年没见了,这一年云朔每时每刻都想着他的月亮。
“我很好,云哥哥放心。”
“萧景琰对你好吗?”
听到云朔提到萧景琰,小意突然有点心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慌,这几个月和萧景琰的相处中,两个人其实是开心的,只是这份开心总让她有种罪恶感,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太靠近那个人,可是她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而且他们两个都己经有了肌肤之亲
当然这件事不能告诉云朔,他若知道了,一定会对自己失望吧,犹豫了几秒小意回答道
“嗯就那样吧”
听到小意的回答,云朔有些意外“外界传言他对你很好,而且他要娶你为妻”
“我是不会嫁给他的”小意不假思索的否定道。
云朔温柔的揉了揉小意的头发,“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嫁给他。”说罢他从袖子中取出一串镯子,戴在小意手上。
五彩镯子在月光下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好美的镯子,云哥哥谢谢你月亮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我第一眼看到镯子就想到你”
云朔目光灼灼看着小意,这目光里饱含了太多的情谊,小意不由得想避开这目光
"我来之收到一封密函。"她转开话题,"密函上说北狄使节下月进京?"
“是呀,我们要想办法阻止他们进京”
西更天的露水沾湿衣襟时,沈知意翻回寝殿的手突然一滞。
秋棠春梅仍昏睡在外间。
她赤足踏过冰凉地砖,悄悄洗漱完爬上床。
锦被里蜷成团的少女呼吸绵长,床边伫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小意腕间新镯却映在萧烬眼底。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条镯子,小意所有的首饰都是他买的,她有什么首饰自己太清楚了。
萧烬的手指抚过少女脖颈,在动脉处停留片刻,最终只是为她掖了掖被角。
天光微亮时,沈知意醒来,看见萧烬坐在床边看着她。
"炎炎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揉着眼睛去拽他衣袖,腕间五彩镯滑到肘间。
萧景琰忽然问:"昨夜睡得好么?"
她心跳漏了一拍,却歪着头笑:"睡的很好,梦见和炎炎放风筝呢。"
铜镜映出两人身影,他玄衣如墨,她罗裙似血,中间隔着半尺晨光,像一道永远跨不过的鸿沟。
“起床了,我叫嬷嬷进来给你更衣,今日是你及笄。”
“我知道,我这就起床,炎炎你最好了”少女开心得搂着萧景琰的脖子撒娇,可是此时的他却是面无表情。